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
應流揚的目光越過言襲的肩頭,落在遠處半掩在雲中的月上。
視線交錯時,他冷靜下來。
即便言襲喝醉了,也不是能任自己擺布的人……吧?
他仍被言襲堵在牆角,即便守衛走了,言襲也沒有要動的意思。
應流揚忍不住出聲提醒:“他們走了。”
言襲這才慢悠悠地轉回眼看他,但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他的睫毛很長,細密到能在眼下壓出一道陰影,和深如墨玉般的眼瞳混為一體,蓋住了他眼底的情緒。
二人近到應流揚能感覺到自己說話時噴吐出的氣息,帶着一點冷冽的桂花香氣。
他依稀記得,今晚客棧的酒裡撒了一些幹桂花泡在酒裡。
“我們……”他本想問:我們怎麼回去?
浮光竹院處在風息山莊的後山位置,離正門最遠,若是就這樣走回去,那恐怕要走到半夜。
路上少不了被人看見。
他不知道為什麼言襲出現在天淵山的事沒有在山莊中宣揚開,但還是低調些好。
可言襲接下來的動作讓他驟然失聲。
言襲忽然一下子俯過來,嘴唇堪堪擦過他的臉頰,把下巴擱在他的肩上。
看起來好像是有些站不穩,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傾在應流揚身上。
有些念頭,一旦在心裡有了痕迹,就會不由自主放大。
應流揚伸手扶住他的肩,有些擔憂道:“你怎麼樣?想吐嗎?”
言襲壓在他肩上,搖了搖頭。
應流揚忽然耳廓一熱,還未來得及深思,言襲很快就站正了。
應流揚這才發現,他略帶蒼白的唇上不知道從哪銜了一片花瓣,花是明豔的紅色,言襲的皮膚極白,連頭發也是白的,這抹紅在他那張清冷的臉上格外動人。
可能是剛剛翻牆時不小心夾在應流揚頭發上的。
應流揚看着言襲面無表情把花瓣吃進去。
他默了默,把沒說完的話繼續說完:“我們怎麼回去?”
“回去?”言襲隻聽了半句,忽然皺起眉:“你要回無埃劍宗?”
應流揚覺得有些頭疼:“我說,我們怎麼回你的院子?”
言襲舒展開眉頭,“哦,你上來吧。”
說着又轉過身,一副要把應流揚背回去的樣子。
應流揚:“……”
他揉了揉眉心:“不是,你這樣……不合禮法。”
想不到,他也有對言襲說不合禮法的一天。
“為何?”言襲的臉上帶着不解。
倒也不是不合禮法,隻是不像是言襲會做的事。
主要是應流揚不想被人發現他在風息山莊,于是他耐心解釋起來:“你看啊,我是從無埃劍宗逃出來的,你今晚這樣做,如果被别人看見了,被你伯父、言荀、雲庭禾他們知道了,我現在又和凡體沒什麼區别,對我來說太危險了,你能明白嗎?”
言襲看着他,忽然把背上的長明九天摘下來,遞給應流揚。
他說:“我很強。”
應流揚:“……”
應流揚有點無奈地把長明九天推回去:“那你也不可能一刻不離的保護我吧?”
“為什麼不行?”
應流揚笑道:“你怎麼保護我?那我們不是做什麼都得待在一起了?”
言襲:“你和謝人間不就是這樣的?”
應流揚一噎。
這人到底喝沒喝醉?
還是他想錯了,言襲在意的也許是謝人間?
見應流揚半天沒說話,言襲賭氣似的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回過身看應流揚,抿着唇,看起來有些委屈,“你從來都隻信謝人間。”
應流揚一愣。
謝人間走時說的話猶在耳邊:你從來就不信我,那我為什麼要信你?
可言襲卻說,他隻信謝人間。
他誰也不信。
從他拿走無埃令回到無埃劍宗的那一刻起,他就隻是應流揚了。
連自己都是假的,他又怎麼敢信别人?
現在也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應流揚生怕被人發現,他們再磨蹭下去守衛要巡邏回來了,他放軟了語氣:“我有些累了,你能禦劍帶我回去嗎?這些事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