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溫蒼術支支吾吾:“前幾天出去除魔……”
方回軒接話:“出去除魔比村民都害怕,叫得全村的狗都跟着一塊叫。”
“沒那麼誇張!”溫蒼術瞪他一眼。
“方師尊聽了覺得太丢人了,讓他來這掃幾天,磨磨性子。”
“那溫師弟還是得練練膽啊。”應流揚笑眯眯地看他。
三人聊天的時候,已經有個弟子一言不發拿起掃把走到一旁清掃去了,應流揚餘光瞥到是蕭知言座下的弟子,叫陸蘊的,上次一同去樂安城也是這樣沉默不合群。
他并不是總不合群,隻是應流揚出現的時候他總是不說話。
雲庭禾愛慕者甚多,他也是其中一位。
應流揚覺得有點兒冤,他和雲庭禾的婚契都退了,怎麼還把自己當仇敵似的。
他的正統情敵是言襲才對啊。
雲庭禾作為雲家罕見的一等通透身,劍訣天賦奇佳,拜在蕭知言門下,樣貌也是一等一的,又因為罕見體質的關系,宗門之中有許多傾慕他的人。
而應流揚又處在一個尴尬境地,他天賦不差,但比起洗心換骨身來說還是平庸,哪怕吃了十年神實子靈力在同輩之間已是佼佼者,還是平庸。
可又因為無埃劍宗與雲家一直以來的姻親關系,讓人覺得他好像是因為少宗主的身份才有了與雲庭禾的婚契,而雲庭禾本人也對這樁婚事很不滿意,那些傾慕雲庭禾的弟子自然也覺得不服。
确切來說,是覺得不配,雲庭禾是這稀世體質中的頂尖之人,可應流揚卻不是修煉者中的頂尖。
若是換成言襲,或者謝人間,宗門上下肯定無一人敢言。
***
一連掃了幾日,總算把浴池清理幹淨了。
宗門上下便組織大家一起泡溫泉,強身健體,有利于靈氣流通。
應流揚檢查過身上,沒什麼痕迹了也決定去泡一泡。
強身健體,最重要的是……
他真的腰酸背痛。
應流揚對這幾日的事甚至感到麻木。
有的時候他覺得這是一種懲罰,是報應。
脫了上衣應流揚尋了個僻靜的小池子,熱氣氤氲,他慢慢坐進溫熱的水裡。
隔壁池子幾個年輕師弟在嬉戲打鬧,讨論着外出除魔發生的事,讨論着讨論着就聽見他們小聲吐槽起來。
一個弟子聊起符箓,忽然道:“方師尊講話也太難聽了……”
“是啊,上次他說他尿得都比我畫得好。”另一個弟子附和道。
“哈哈哈哈……他真這麼說?”其他幾個弟子聽了都笑成一片。
“真的。”
“是不是又喝醉了說的?”
“不是,他喝醉了說得更難聽。”
一夥人嘻嘻哈哈起來,又聽見一個弟子道:“蕭師尊今年是不收徒了嗎?”
“收吧……隻是嚴苛點兒,劍術好才拜得進去。”
“那剩下的去方師尊那裡?”
“什麼呀,剩下的繼續學,實在拜不進去隻能下山做個散修了。”
“哦……我可不能下山,回去了我娘要罵死我。”
“我也是。”
方醒說話是難聽了點兒,但教弟子是盡心盡力的,他不像蕭知言,蕭知言收徒看天賦。
後來被言襲斬斷了佩劍後更少露面,偶然也有幾次是言襲來講法陣課。
應流揚還記得頭一回聽言襲講法陣,上得是雲裡霧裡。
整個無埃劍宗所有弟子,新的舊的,差不多一百多号人,一大幫人坐在斂淵峰前山廣場處圍着中間的言襲。
言襲硬是一句話沒說,見差不多都到齊了,他四下環顧一圈,然後抽出背後的劍,簡短道:“息災。”
他的手中是一柄雕着鶴的短劍,劍鞘看起來古樸平凡,劍身細長,卻能輕松插進青石闆的地上,裂出一道道地縫,而後淡綠的靈力便擴散開,一瞬間把斂淵峰裡所有弟子都包在裡面,最後形成一個綠色的球形屏障。
衆人驚歎不已,然後盯着言襲,似乎在等他解釋如何釋放法陣。
沒有解釋。
言襲常年背二劍,他釋放完後又從背後抽出一劍,這一柄劍看起來比短劍要更加有壓迫感,劍身全黑,中間有镂空的血槽,劍柄雕成一個怒漢大張嘴的模樣,乍一看像在吞劍。
言襲的一雙佩劍,短劍無絕,長劍長明九天。
能看見長明九天出鞘,也算不虧。
言襲扶住劍柄,靈力在黑色的劍身上流轉出金色的光芒,懸在半空,他繼續道:“降魔。”
法陣一瞬間從沒有攻擊性的淡綠色轉換成赤紅的顔色,它不再包裹着衆人,反而像心髒搏動一般,以劍為中心,一圈圈擴開火紅的顔色,看起來頗有攻擊性。
“增益。”言襲緊接着道。
手中的劍拔了出來,白光籠罩在自己和離得比較近的幾個弟子身上。
能在短時間布出三個規整且範圍頗大的法陣,且看起來一臉輕松,這世間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言襲把劍收了起來。
斂淵峰一百多個弟子盯着他,目光殷切。
然後聽見他說:“結束了。”
“你們回去吧。”
“……”
再然後,就是言襲離去的背影。
小道八卦,聽說這一幕讓才來無埃劍宗一年的雲庭禾一見傾心。
那時言襲才十五歲。
自言襲和謝人間上無埃劍宗都過去十年了,這十年應流揚也發覺自己和洗心換骨身的差距越來越大,大到……他覺得有些無力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