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是我錯了,行不行。”
應流揚連聲道歉,可謝人間别過臉去不願理他,一雙桃花眼皺得委屈。
“我在凝神,你突然上來,我下意識……”
應流揚解釋着。
謝人間憤憤道:“我千裡迢迢從煙洲提回來的酒,好不容易得了空找你喝兩杯,被你砸得一滴都不剩!”
“你懷裡不是還有酒嗎?”應流揚道。
謝人間衣襟處濕了一大塊,還未來得及用靈力烘幹,有一股甜香的桂花氣味混着清冽酒味,很是明顯。
是好酒,隻是可惜了。
“你再胡說八道?”謝人間轉過眼,瞪起人來的時候亮得驚人,好似天上的月光都落在那雙桃瓣似的眼睛裡。
都說雲庭禾是無埃劍宗第一美人,應流揚覺得他們平日裡太少見謝人間了。
“我給你弄幹淨。”應流揚把霜魄收起來,憑空捏了個訣,用靈力替謝人間烘幹。
謝人間倒是沒有拒絕,任憑他的手覆在自己衣襟上,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從前至現在都是如此,謝人間纖塵不染,一襲紅衣飒爽利落……
都是應流揚替他整理。
不多時那身紅衣已然恢複如初,應流揚收回手問道:“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嗎?”
總不會真是來喝酒的吧?
“我悟了幾晚,這嶽劍錄總算是學會了,來給你看看!”謝人間興沖沖道。
“哦?看看。”
應流揚也對這昆侖仙境出來的劍訣感興趣。
但很快又失望起來。
嶽劍錄是和無境無相結合的劍招。
為了讓應流揚看清,謝人間引出一魂,将空相劍插在地上,那明鏡一般的劍身裡馬上便泛起漣漪,皓月當空,亦在鏡内,隻見他生魂一躍入了劍内無境無相之地。
應流揚心中豔羨那絕逸的劍法,卻隻能在留存在外的空相劍裡看。
他撐着下巴盤坐在地,他沒辦法在無境無相中待太久,隻能借由空相劍那明鏡一般的劍身才得以窺見幾分嶽劍錄的真容。看得不太真切,隻覺謝人間遊龍一般的身姿在無境無相之中翩跹,是他這輩子都達不到的飄逸身法。
一式完畢,整個空相劍的劍身顫動幾分,靈力從劍身流溢出來,罩得整個冷鋒的山頭都亮了幾分,全都是謝人間淡粉色的靈力。
謝人間從空相劍内跳出來,便是在這一瞬,罩在山頭淡粉色的靈力像是膨脹到極點後破碎的泡沫,靈力瞬間消散,但卻化作點點紅光落下來。
似落花,又似螢火,落在衣服上轉瞬即逝。
這個場景美到讓應流揚失語。
直到靈力完全消散,山頭暗了幾分,他才回過神來。
這樣強悍的靈力……是自己再吃十年、百年神實子都達不到的。
而謝人間卻神色如常,仿佛剛剛隻是撣了撣袖一樣輕松自如。
“如何?!”謝人間一襲紅衣,在月下格外紮眼。
“厲害!”應流揚很是捧場,收起眼底的豔羨情緒,誠懇道。
謝人間聽了得意洋洋抱起空相劍,也盤腿坐到應流揚身邊,單薄輕盈的紅紗自應流揚身側落下來的時候翩然如落花,謝人間不似言襲頭發束得一絲不苟,幾番劍招下來本就系得松散的黑發柔軟地披在紅衣之上,紅黑分明。
不知道為什麼,應流揚在想,如果晚上的人是謝人間他也認了。
可他也知道,謝人間向來恣意灑脫,坦蕩磊落,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你又不聽我說話!”謝人間似乎說了幾句話,但應流揚走了一瞬的神,沒有聽見,他便不滿起來。
“最近事情太多了,走了會神,你剛剛說什麼?”
“我足足去了一個月,你都不問我發生了什麼!”
應流揚揉揉眉心,展出一抹溫柔笑意:“那你發生了什麼?”
謝人間撇撇嘴:“沒什麼,煙洲那裡荒涼,無聊得要死。”
“會比劍宗還無聊嗎?”應流揚問。
“劍宗哪裡無聊了,有……”似乎有話脫口而出,卻被他生生止住,謝人間話鋒一轉:“你覺得劍宗無聊?”
“苦修總是比在外除魔無聊的。”應流揚道。
他不似謝人間,在宗内來去自由。他不僅要帶着弟子除魔,處理宗内雜事,一言一行都要謹慎注意,還得日日刻苦練劍給宗門上下的弟子做表率。
在外倒是自在許多,也能認識諸如白缙一類的人。
不知道下月應天行壽辰,白家人會不會來無埃劍宗。
想到這裡,應流揚又道:“說起來,此次去漠北,倒是認識了一個很有趣的人。”
“什麼人?”謝人間來了興趣。
應流揚便将靈龜寶地與白缙切磋的事說與謝人間聽。
謝人間聽後不由奇道:“好怪的人,出了守招便覺得自己輸了,那他平常切磋豈不是很少赢?”
“噗……”應流揚沒想到這層,噗地一下笑出來,他連忙收斂住笑意,正色道:“他那把傘重百斤,本就不适合近身,若有下次,定要讓他換一把傘好好切磋一番。”
“我還未見過傘訣,我也想試試。”謝人間興沖沖道。
“你去試那也太欺負人家了。”應流揚搖搖頭,“你這嶽劍錄學下來豈不是要成為無埃劍宗第一劍了?”
謝人間練劍和他性格一樣,風風火火,不拘小節,若是算起來,天賦要大于努力。
言襲則與他截然相反,他對劍招嚴苛到吹毛求疵的地步,看應流揚舞劍,無塵劍訣十二式他能挑出一百二十處錯,簡直喪心病狂。
十二歲後應流揚都躲言襲躲得遠遠的,更不敢在他面前練劍。
兩人同為洗心換骨身,都是超凡脫俗的天才,言襲對劍招的完美要求也使他聲名在謝人間之上成為第一劍者。
“那得打過才知道。”謝人間不在意這些虛名,他道:“再說了,言襲還拿了古劍決呢。”
說起古劍決,應流揚心中倒有幾分好奇。
說是無埃劍宗失傳的秘籍,那是不是……通透身也可以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