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時無刻不在轉移地點,她們在動,東壁谷也在動。唯一要考量的就是,那麼大的一處地界,動起來必定會引起周邊動蕩,為何沒有消息傳出來。鳳霜落思量着,給出答案。“伴生靈。”
“東壁谷的地基,立身之地是由一個或者多個伴生靈組成。當東壁谷要移動之時,隻需要對應的主人進行聯結,下達指令。在識海中運作,收放自如,故具有隐蔽性。”
白芸夕光想象一座巨大的低谷陡然分裂,或者被收回,就覺得想象不能。她不是那些武者,生來就沒有資格與伴生靈契約,也沒有那個資質。
她不是沒有羨慕過,也曾十分渴望自己能夠契定伴生靈,有能力為自己做主一回。
在父母雙亡,被讨要錢财,分割家産的親戚們上門吃絕戶的時候,在反複地對比着夫君,思考着怎麼變賣自己劃算的時候,她都曾經怨恨、詛咒、責罵過自己,為何我是我,而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能人。
既做不到閉上眼,就此認命,碌碌無為度過一生,也不能成為攪弄風雲,翻雲覆雨,決勝于千裡之外的謀士,隻能在無數個命運的轉角口,在被推搡着、擠壓着到了不得不面臨抉擇的時刻,才幡然醒悟,痛徹心扉。然後又無數次重臨舊日的噩夢。
父母在世時,白芸夕惱怒爹爹娘親的唠叨,讨厭他們事事給她做安排,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而等他們驟然離世了,又倍感痛心,不得不一夜之間成長起來,去面對揭開屋檐後面臨的暴風雨。
什麼血脈之情,朋友之意,全是虛的。擺設靈堂的七日,她看慣了表面上門哀悼,其實心懷鬼胎的那群牛頭馬面的嘴臉。
口口聲聲貶低她為商家女,上不得台面。又對她手裡握着的巨額财産,垂涎三尺。把她視作一個行走的香悖悖,迫不及待地拎出刀叉來,這裡切一角,那裡撕一口。上手就要抓她,吞吃入肚。
好在她遣散一些家财,暫時保住自己。并在他人暫且收兵期間,成功為自己找到了庇護之地。并扶搖直上,走到今日這一步。
商人重利。她現在應該是一個合格的商人了。名下産業規模,遠勝過祖上父母傳承下來的總和。當然,這離不開鳳霜落、鳳箫聲兩姐妹的助力。沒有她們大鬧一場,她哪來的天時地利。
隻有打破傳統的世俗觀念,讓人敢想、敢做,能想、能做,商業這一大條路才走得通。而不是今日掏空家底,走完程序,置辦好家業,明日差爺們上門查辦,這裡挑個毛病,那裡挑個毛病,要人休業整改。逢三差五來一回,生意還做不做。不出一個月就得倒閉。
現在她富可敵國,卻行事低調。
手握一大批死心塌地的勞動力,又将他們散布在全國各地。和隐姓埋名的奴隸們簽好合同,每個月按時按點提供資金,給他們請假、放假的時間,自由去安排要做的事。
在此期間,她的勞動力還在源源不斷的增加之中,直到鳳箫聲被抓住、囚禁、殺死,或者奴隸市場徹頭徹尾消失的那一天。
相對于後者,還是前者更有幾率一些。好吧,不是一些。跟鳳箫聲這種聲東擊西,抱着和她姐姐同樣不切實際的希求的人不同,白芸夕本人更注重客觀不變的事實。
她注重的商業會崛起,貿易往來,源源不絕,不是現在,也會是未來。如同太陽東升西落,是必定發生的事。
因為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物欲,有物欲就會有等價交換。不管王朝持有者的想法如何,都更改不了民間旺盛的需求。百般壓抑,亦或者反其道而行之,鼓舞商貿,都隻會推動它的流通。
而鳳箫聲要天下沒有奴隸這件事,則額外的可笑。隻要有生物的地方,就會有上下的區别。
狼群要等到頭狼食用完,才能進食。猿猴要等領袖挑選好,才能上前。放到人類這也一樣,比手腕、比權勢、比能力,無所不比。隻要有上,就會有下。隻要有下就會有踩踏者。
奴隸正是現今承受踩踏責難的一批人,縱然僥幸讓他們換得自由身,也隻是解放了這一批人。會換一批人,比如,壓在他們上頭的賤民。等賤民沒了就是平民。平民沒了就是小有富裕的人。
一層層往上,隻不過換個名字。
兩姐妹,多天真。但并不讨厭。白芸夕問:“那你打算怎麼做?追蹤你的那些人可不是吃幹飯的,就算你久久不跟鳳箫聲碰面,他們也遲早會找到你。并随着時間的推移,加重對鳳箫聲的殺意。”
“我要去一趟樊度城。”鳳霜落說:“我派出去的青蛇彙報,有醫女的身形消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