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錢你還想走?”見一隻大肥羊在店裡還不能宰,不僅不能宰還吃了他們的糧草,大肚便便地往外走,哪有那麼便宜的事?賭坊的人登時不樂意了,連演都不需要,繼續陪肖舒然演。
“怎麼,技不如人?就撕破臉皮?”肖舒然盯着關上的大門,并不多擔憂。
“不是我們撕破臉皮,是客人你不厚道啊。”莊家将骰子一抛,龇牙咧嘴,“我算是想清楚了,隻見過赢的,沒見過把把赢的,我看你這手并不幹淨,暗地裡偷摸着出老千吧。”
“隻許你們出老千,就不許我奉還?”肖舒然卸下作弊的義肢,往桌面上一擲,“連我一個獨臂人都能赢過你們,還開什麼賭坊,懶什麼課,關門大吉算了。”
"好大的口氣!"
"那你是沒見過大口氣的。"要是換隊伍裡其他幾人在這,早把這掀了個底朝天。并不會像她一樣,因為實力不夠,隻能陪他們虛與委蛇。
“給點不要臉的東西,兄弟們,給我上!”賭坊主人惱羞成怒,一聲令下。“把這老婦給我壓實了,改日扔到奴隸市場去,賤賣了,看她敢這麼嚣張!”
頭頂有濃綠的粘液沿着房梁滴落,肖舒然攬過給她通風報信的小孩,“丫頭,聽我的。把眼睛閉上。”
“好的,大嬸。”十來歲的小孩老實地遮了眼,面目猙獰朝她沖過來的人,立刻被白色的絲線包裹,不多時在賭場裡立起一個又一個結着銀絲的珍珠繭。
剛飽餐一頓的衣疏影,搖着扇子,跨進門檻,“我若不來,你要如何收尾?”
“因為你必定會來,所以我才不擔憂收尾的事宜。”她此番挑釁,隻是為了驗證衣疏影會受吞噬掉的人類意識影響與否。肖舒然拍拍小丫頭的肩,在她手掌心壓了一個錢袋子,讓她自己回家。
“與其旁敲側擊,不如直接詢問,我又不是不回答你。”衣疏影倚靠着賭桌,似真似假地道:“我們都相識那麼久了,竟然還是不相信我。既要利用我,享受我帶來的好處,髒活累活我來幹,清白名聲倒是讓你們擔了。”
“還有什麼清白名聲可言,我們這群人都挂在城門口的通緝令上。一個賽一個蠻橫。”肖舒然可不接他的茬。
鳳箫聲挑掉奴隸市場,逆反貴賤有序的規章制度。大力打擊青樓楚館,使得背後的主子們咬牙切齒,令無數男兒憎恨,恨不得扒皮抽筋。現如今追殺他們隊伍的人,她一人就應對十之七八,全是沖她而去的。
剩下的煙水寒、薛家荔,就更不必說。她們二人的活躍不僅使得萬千女性意識到她們也巾帼不讓須眉,并不該聽從父令夫随,僅在家中做女工,也使得揮汗田土的勞苦民衆認識到,學堂裡的學子們與他們其實并無什麼不同。
并非他們能讀得進書,擁有常人不能及的機會,就注定壓在旁人頭頂,高人一等。
至于剩下的衣疏影、肖舒然,是這個犯罪集團的共犯。主要為她們三人做後援,規劃進攻和逃跑路線。在她們不方便出面的時候購買物品,在她們身體不适時提供援助。
之所以爆出來,也是在多地作案過後才被目擊到。
“這樣不是很好嗎?”衣疏影笑道:“少私寡欲,則社稷之大幸。偏偏任人都有利己的一面,與利人的一面作鬥争,相互抗衡,看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更勝一籌。古往今來天下事,多的是重複。”
人性在令人失望這一方面,從不令人失望。
“我承認。”他坦然道:“我是會受吞噬掉的對象影響,影響的範圍區别于對方的執念有多深。你的孩子在見證你脫離苦海之日,念想就煙消雲散,不複存在。你想要證明的,已無濟于事。又何必苦苦追尋,做那徒勞無益之功。”
明明是象征着罪惡的産物,緣何失去卻會眷戀不舍。
因為女兒于自己的逃脫有功,還是通過産道生産而出,或隻是存在愧疚,他搞不懂。
肖舒然沒好心到替他答疑解惑,“據說,九龍村子有戶姓肖的,我要去那裡拜訪。”
“成。我回去做做安排。”
衣疏影不是出于憐憫,而是有利可圖。恰逢他們隊伍樹大招風,是時候該換一下路徑,暫且避避風頭。一個名不見真傳的小村落,消抹成員的心頭大患,解開蒙塵的謎團,算是一場及時雨的旅行。
熱毒纏身的鳳箫聲,全身體溫高達四十度,毒性發作,整日頭疼欲裂,口幹舌燥。
他們在上一座城鎮被圍攻,不管是攻擊她本人的,還是攻擊煙水寒、薛家荔的,全将她視作最大的阻礙,招呼全往她身上打。雖然她一招法象天地,一掌打得天坼地裂,背後浮現的金光震懾整個挪亞城。
先前幾個城鎮,鳳箫聲都沒有使出這個絕技。以至于新出的招式,打得收到風聲的殺手們猝不及防,巨石倒塌之際都不明白自己敗在何處,這麼要命的情報怎麼他們沒有拿到?
早知如此,一開始就不該接下這單。
如果說他們開始執行計劃的第一個地點,打了個情報差,讓人措手不及,防不勝防。後面不斷轉移的幾個城鎮都是在不停洩露情報,她打通的關卡越多,敵人對于她的了解就越深,且得罪的敵人就越多。
越往後行事越困難,什麼時候就折戟沉沙,倒在路上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