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火氣,吃炸藥啦。”
說話的人是衣疏影,他帶着四位女性擾亂三個城市治安,解放奴隸市場,清空秦樓楚館,燒毀府衙裡記載在冊的籍貫冊錄,和通緝名單。
三番五次被師父寒江雪抱着泡冷泉,暫時壓制住熱毒,又從幻境裡踢出來的鳳箫聲,面色不愉。光見着豬跑,啃不到肉腥味。使她對師父的欲求愈發深重。
而白發如霜的男子,一隻指頭點在她額心,仿佛她隻是個不懂事的孩童。
他可以俯身遷就,卻絕不會知錯就錯。
思量着怎麼拿下師父的鳳箫聲,活絡着遍布着疤痕的胳膊。肖舒然替她上藥膏,那深入骨髓的傷口看得她都心疼。而鳳箫聲不以為然。
兩個季度以來,被搗毀的場所不是吃素的。已然整理出一份清晰可見的畫像,使他們五人全上了通緝榜。黑白兩道皆有之。
懸賞金額最高的是鳳箫聲,要拿她人頭的人數最多。生死不論。□□方面要她命的比比皆是,更甚者,出現了一單萬人搶的盛況。極大地活躍了隻潛藏在暗處的黑色産業。
府衙要找她算賬,還得排在一大堆人後面估計還排不上号。
次之是煙水寒、薛家荔。這兩位可是正兒八經登上了官府通緝令。治罪的由頭有許多。擾亂學府、攻擊門閥等等,說的冠冕堂皇,别管定什麼罪,總之先定下再說。
等人抓到手了,關起來。保準殺一儆百,以儆效尤。
肖舒然、衣疏影則是作為共犯處置。肖舒然還不忘為自己做宣傳,尋找她的爹娘。
衣疏影被她一套劍走偏鋒的尋親手段震驚了。在劍走偏鋒的行伍裡,用劍走偏鋒的法子行事,也挺有他們團隊的特色。
五人鬧哄哄地轉移陣地,身上的血腥味由深到淺,鳳箫聲一人可以抵他們另外四個加起來的總和。
有好幾次,衣疏影都以為她要搶救不過來了,靠着亂七八糟的口器縫補法,把她斷裂的軀幹重新縫合回去。滲出箱籠的血滴到地上,險些暴露他們的行蹤。
五人抵達洞琅州,暫行歇息。衣疏影和肖舒然下了一趟賭坊,去湊些零花錢。
人在江湖漂,少不了要開銷。肖舒然踏進挂着錢來也牌匾的賭坊,看向隔壁挂着深黃花瓣樣式的茶肆,“近些日子,懸挂着淩霄花圖案的店鋪尤其的多。”
衣疏影倒是沒注意到這些。他仔細回想了下。慨歎肖舒然觀察細緻。這才是真正過生活的人。而他們隻是在奔波逃命的亡命之徒罷了。
苕之華,芸其黃矣。是詩經裡的一首詩。肖舒然最喜歡裡面一句,知我如此,不如無生。而最後的一句人可以食,鮮可以飽。亦是揭露了饑荒狀态下,同類相食的境況。
而今物類豐富,資源富足。世間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掌握在不到百分之一的人手裡。隻留下底層人相互攻讦,為了上頭施舍的一丁點蠅頭小利,打得頭破血流。
人究竟要何時才能正式地驅逐野蠻,披上禮儀的外衣。而不是一朝披着衣冠禽獸,成了真真正正的衣冠禽獸。
衣疏影把一袋子錢扔給肖舒然,讓她随便玩玩,他去飽餐一頓。不要一朝沉迷,真正培養出一個窮兇極惡的賭徒,那可就适得其反。
他口中的吃,自然是真真正正的進餐,以人為食。
他是伴生靈和人類結合而成的産物。并非世俗小說裡描述的某隻開了靈竅的伴生靈,和某個有跨種族癖好的人類,相遇相知,誕育而出的結晶。
而是通過人為篩選,後天試驗,海量下注中,批量策劃而成的成品。
準确的定義是劣等品。
要追溯過往,可以追溯到被白仙毀滅的前朝。人和伴生靈過度交織,無限接近于堕化者,而被剔除了攻擊性,始終沒有放棄人類的道德底線,而孕育出大量的子女。
和蝴蝶類似,螞蟻的成長史也有四個階段。從卵到幼蟲,接着成蛹,蛻變成蟲。
比較不幸的是,偏偏有伴生靈的存在,而市場需要有大量低廉的勞動力,百姓又苦于日子貧困,無力生産和撫養孩子,一項卑鄙、刁鑽的計策,應運而生。
一隻合格的蟻後,一日就能生産出超過五百數量的卵。隻要控制得當,每日産卵亦不在話下。終極一生能夠生育出幾十萬顆卵。建立起一個又一個群落。
被挑選中的姑娘們,一開始就沒有選擇。被剝奪選擇後,漸漸失去了自我。
前朝末代皇帝頒布诏書時,後宮妃子紛紛脫簪披發,跪求他收回成命。皇帝大手一揮,同床共枕過的人全數賜死,皇後執掌後宮無能,打入冷宮。
似乎隻要達成某個條件的前提,女性就隻有兩條路走,要麼脫下衣服,成為妓子,要麼為了所謂的大格局,成為母親。由此抹殺她們的姓名、夢想、未來和個體,隻成為承擔着職能的工具。
應該隻會惡俗臆想中才會發展的狀況,橫空出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擡到明面上來,并且鋪開壯大,且不允許半點質疑。
宣布聖旨當天,旨意涵蓋的内容公然違反了開國皇帝刻在碑文上的文字。
而無一人敢發聲。
後宮妃子賜的三寸白绫,屍骨未寒。全數用白布裹着,太監婢女擡了三日三夜都沒擡完。曉得見風使舵的群臣們,哪裡敢在忤逆聖上的見解。
當然,也有不少人發自内心認可皇帝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