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彪破口大罵,“隻聽過稱贊嫖客浪子回頭金不換,沒見過肯定妓女們砸鍋賣鐵供養情郎的!”
什麼醫女、捕快、女官、裁縫,全是濃妝豔抹的戲子,跟他們一樣的三教九流!憑啥子她們往床上一躺,兩條白花花的腿一撇,輕輕松松就把銀子給掙了!
他們兄弟們辛辛苦苦殺人越貨,才有寒碜的銀兩撈進褲腰帶,那群自甘下賤的婊子陪個笑,貼張臉就能掙一筆銀錢,天下間哪有這樣便宜的事?
可若是真要張彪易地而處,讓他舍身進南風館子賣屁股,他又是萬萬不肯答應,決計抹不下面子的。
他堂堂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給一群牙黃口臭的漢子們添茶倒水算怎麼一回事!他無視掉姑娘們身不由己,流落風塵的前情,隻盯着她們要被老鸹、龜公貪掉大半的收益,對此耿耿于懷,心懷嫉恨。
他對與嫖客們或施虐、或惡臭、或染病等狀況,隻字不提,一門心思在姑娘們上頭找不愉快,是既要爽利自個,又要拎出來嘲諷妓子們,認定她們輕賤,巴不得她們從生下來伊始就不如意。
五方九域就是一個大妓院,贊頌嫖客夜夜宿眠煙柳巷的癡情,鄙夷妓子一雙玉臂千人枕的淺薄。張彪随手抓出一個綁在床邊的女人,小娘子登時吓得花容失色。
這美嬌娘名喚芙蓉,是幾天前他劫道搶來的。
那陣仗,香車寶馬,儀仗開路,還不是叫他們哥幾個給劫了。
趕馬上任的巡撫被他們一刀斬了,頭顱滾到紅土地上,兩顆渾濁的眼珠子尚且睜着,附着在刀刃上的血珠還沒滴到地面。
他們綁了陪着巡撫飲酒助興的花魁,要帶回寨子爽爽。他們不在乎芙蓉的來源因由,有何冤屈辛酸,隻計較她的作用能否發揮得當,供他們一幫人消遣多幾個月。
還沒來得及上手的張彪,沒想到花魁現在還能夠作為人質使用。
他當即投下一塊緻幻蘑菇,借用伴生靈的力量,将在場的人全都拉進幻境。
現實裡真槍實戰打不過,他就在幻境裡把這殺千刀的捕快抽筋扒骨,折磨至死。
對方有個拖後腿的下三濫貨色,而他熟悉流程,穩操勝券。等他一破除幻覺,就立刻就殺了那名捕快。扒掉她的皮,吃了她的肉,痛飲她的鮮血,砍下她的頭顱當酒盞,以洩心頭大恨!
他鄙夷着勾欄瓦舍裡做着皮肉生意的娘子們,嫌棄她們不識大體,同時怨恨多才多德的女子們冒出頭來,搶占了他規劃的隻有男人才能占據的行當。
笃定這場對決自己必勝無疑的張彪,放話道:“就在此一決雌雄!”
賭局還沒開場,他就抱着必勝把握,要向眼中沒臉沒皮,還敢抛頭露面的婆娘證明,他才是最終的大赢家。
一進入幻覺,張彪樂滋滋地朝出口走。
他剛走出出口,面上就挨了兩巴掌。粗大的脖子被人卡住,質問他動了什麼手腳,床頭的姑娘何故不動。
張彪整個人被單手舉起,鞋尖下垂,離地九公分。
他嘴角被扇裂,兩邊面頰腫得老高,腦子嗡嗡的,好比一百隻蜜蜂在裡頭打轉,要不是領子被人揪住了,估計早被扇得老遠。
“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比我這個持有者更快破除迷障……除非,除非你根本就沒有被拉進去過!”
隻有毫無迷茫、心志異常堅定的人,才不會被拉進緻幻蘑菇編造的幻覺,張彪自個做不到,更不相信其他人能做到。
普天之下,當真有全無動搖的人?
明明幻術一實施,不管來襲的敵人是天潢貴胄亦或者得道高人,都要在他的術法下甘拜下風。
咋可能就在一個破山頭的寨子裡,被一個名不見真傳,連正經衙門都沒挂上牌子的捕快給破了?
不會的,一定是搞錯了!他不甘心,他不可能敗在一個臭娘們手下!
“你指定身懷異寶!你指定徇私舞弊!”張彪嚷嚷着,雙腳胡亂踢踹,像隻慘敗了尤不肯認輸的潑猴,張牙舞爪地以怪叫表達自己的憤懑。
煙水寒不動如山,掄起拳頭,給他左臉來了一拳。
她一個拳頭打碎了張彪兩顆門牙,還要捂着他的嘴,強逼着人混着血咽下肚子去。
對待惡徒,就要比他更惡。稍微緩和點,就不會被人放在眼裡,隻會被目下無塵的匪徒,暗下唾棄。
隻有以暴制暴,以牙還牙,實施較之百倍、千倍的暴行,他才會畏畏縮縮,閉上張合的嘴巴,彎下崎岖的脊梁,将你奉若上賓。
煙水寒采取了最為樸實無華的問訊手段——暴力。堅硬的五指指骨宛若磚塊結實,哐哐往人鼻頭上砸,揍得人鼻血橫流,很快就砸老實了。
“說不說,不說你還得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