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的外援反水,梅若學啞然自笑。靜修師太現如今是逆光庵的住持,豈能有僧人願意站在她的對立面?
她低估了逆光庵的慷慨正義,靜修師太帶來的比尼丘們單舉着手,向現任住持一鞠躬,接着毫不遲疑地向中央的三人發難。
靜修師太确乎是做到了她口中所言,不主動進攻,同時承接下了外部所有對準鳳霜落和蘇坊新的攻擊。
地面噴濺的血花愈發的多,蘇坊新要動,鳳霜落摁住她的肩膀,“不償還此間債務,靜修師太不會罷休。要斷卻前程過往,今日便是最好的時機。”
況且,現在不發展得戰況慘烈些,待會怎會有一場好戲看?
等十八位比尼丘挨個出完招,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欲修整出下一輪進攻态勢,卻紛紛變了神色。
運作時沒覺察,停歇了方才了悟。她們運的功越多,散的功力就越多,剛才幾連套降魔掌打下來,幾乎消散了她們大半生的功力。
察覺異狀的比尼丘們齊刷刷席地而坐,運功遏制。
靜修師太仍舊站在原地,身形稍微有所偏斜。站如松的身子血流如注,狀況不是一般的慘烈。
梅若學、恭擅漁同樣發現了不對,兩人齊齊栽倒在桌面上。她們的意識尚且清晰,但手腳發麻,不受控制,連簡單的支起上半身都做不到。
恭擅漁嗔怒,“你竟然用毒,卑鄙!”
“委過于人,隻能令幕後主使揚眉伸氣。而況我已經過了自省的年紀。”鳳霜落側坐在蘇坊新治好的大腿上,雙手攬住她的肩,頭靠在對方肩膀上。
與此同時,大門猛地被推開。門外站着的兩位比尼丘被踢進門内,在半空中呈抛物線狀況下落,各自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可見來人是下足了重手。
溯流派江涵雁手持長杖,身後的臣屬亭釣雪一手拎着一個賀歡宮弟子後衣領拖行而入。分别是春齊芳、晏無明。再往後,溯流派押進來一位懷抱嬰孩的醫女梅影瘦。
江涵雁裝模作樣地環視了一下四周,和預想的情況相當,江豚的毒果真不同凡響。
除了已不堪大用的天阿寺僧人之外的門派話事人,基本聚集在此。
“人到得這樣齊整,甚好,甚好。”
不枉她專門向與江豚契定的懷德殿下那讨得江豚毒素,經過千百倍稀釋,再下入每日人們飲用的餐食之中,牢牢地控制住她們。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想來各位豪傑英姿再英姿飒爽,氣宇軒昂,都免不了要祭一祭這一頓五髒廟,要落入她網中亦是自然而然。
現今的局勢走向,與主上的設想如出一轍。
天阿寺紅璞大瀑布封印儀式,看着急,實則緩。
隻要留有一線喘息空間,掌舵的人們就會以此為餌,明争暗鬥,對自己的利益寸步不讓,貪功冒進,力求多切割幾份魚肉大快朵頤。
人性如此,就算大禍臨頭也要拼着那一點僥幸心理拼死博弈。
人類一方在冥界那兒大耗傷身不打緊,若是叫别人占着了便宜,那可是真比殺了自己還難受哇。
“溯流派……你們怎麼敢?”被橫拖倒扯一路的春齊芳,皮開肉綻。
她們有武功底子打底,這會還能說得上話。像孱弱的醫女、明韻閣閣人,這會兒隻剩出氣多,進氣少了。再延緩多一些時辰,不死都是僥幸。
聞言,江涵雁這才像剛剛看見她似的,蹲下身來,拍拍她的臉。
“多好一位美嬌娘呀,奈何誤入歧途至今。瞧我這記性,你這樣嬌滴滴的小娘子,咋能受得了這般的慢待?來來來,快請坐。”
她使喚下屬搬來椅子,讓賀歡宮兩位弟子入座。接着從梅影瘦懷裡奪過柔心,抱到鳳霜落跟前,“就是不知道這成了精的畜生,能餘下幾分舔犢之情?”
她的手劃過嬰兒脖頸,留下一條不會自主愈合的傷口。
鮮紅的血液像一條上等的紅練,繞着嬰兒的脖子運轉。仿佛帶上一條朱紅的長命鎖,上頭打了幾顆色澤鮮活的璎珞。
許是血脈相連的緣故,下一秒就要暈厥過去的靜修師太,神志一清。
她掙動着往前走一步,無奈傷勢過重,“轟地”一下倒地。
鳳雙落眼觀鼻、鼻觀心,并無作出反應。
江涵雁啧啧稱奇,“虎毒不食子,奈何人易子而食,隻有想不出,沒有做不出的事。”
江豚之毒,一滴就能毒倒一頭巨象。與對付那些一不小心就會死掉的醫女、閣人不同,她可是把一整瓶都用在了柳仙身上。
看來這步棋走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