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蕭聲被關在與司徒景安呈對角線的小院。
司徒景安前腳跟她說:“放心,不會有事的。”随後自願跟着方丈們離場,後腳她就被明韻閣的人拿下,一點都看不出沒事的迹象。
想來靠譜的大師姐也有不靠譜的時候。
沒被處置發落的蘇坊新,急道:“少閣主,她——”
紀歲擡手,止住弟子的叨唠,“稍安勿躁,我自有分寸。”
她左掌一召,潛藏在鳳蕭聲後脖子的玄冥铠甲,聽從明韻閣少閣主召令,自動落入紀歲掌中。
其貌平平無奇,巴掌大,似介蟲,是出自不老鬼母之手。
紀歲掌心摩挲着外相平庸的法器,極為短促的斷眉朝下擰,兩瓣嘴唇抽搐着往外擴張,神色似哭還笑,沒一會就收斂了堪稱扭曲的面容。
人兩指一揮,利用玄冥铠甲的龜甲罩,牢牢地困住鳳蕭聲。繼而以夜色已深,隔日提審的名頭,差人将鳳蕭聲丢進一處僻靜的齋房,等候發落。
被定住的鳳蕭聲,維持着動彈不得的姿勢,腰酸腿麻,哪哪都不暢快。
一見着玄冥铠甲,可算理順了明韻閣弟子何故要對她喊打喊殺,不惜痛下殺手,也要嫁禍于她。
是等着在少閣主發現前夕,吃獨食呢。
玄冥铠甲,同紀歲少閣主用來開道的朱鳥神槍,乃同一爐制造而成。皆為明韻閣創始人司空命向不老鬼母請托鍛造的絕世法寶。
一者攻,一者守。除非持有者自願讓渡給他人,或者原主人身死,否則絕不易主。
明韻閣不擅戰,閣中弟子大多是早衰之相。
現任閣主李不悔基于時日無多的緣由,在幾年前把這兩樣神兵利器分别交由她的愛徒——紀歲和公孫太白代為保管。
一來,保障兩位徒兒的人身安全。二來,宣示她們名正言順的少閣主地位。
等來日正式确立了閣主之位,再回收到确定了名分的閣主手中。剩餘一人必須全心全意輔佐新上任的閣主,無有二心,違者神魂皆隕。
靈韻閣是薩滿的一大分支,主張靈魂學說。認為無常自有法,人世禍福是鬼神靈物的表現形式。
紀歲少閣主得到了百兵之王朱鳥神槍,使她未曾踏入日華的境界,就能擁有不遜于青階尊者的殺傷力。
與她平起平坐的公孫太白少閣主,獲得了一等一的防禦性法器,玄冥铠甲。一經認主,刀槍不入。就算面臨數十位日虹以上的高手圍攻,亦能不傷皮毛,全身而退。
鳳箫聲在鳳家見識過一次。
那時公孫太白少閣主用玄冥铠甲護佑了她,使她免受皮肉之苦。沒想到,那時神兵利器已靜悄悄地在她後脖頸處安家落戶。
同一個道具落在不同人手中,發揮迥異的功效。
助力過她的玄冥铠甲,時光輪轉,反而作為牽制她的器具使用。
當真是時也命也。
時下正在上演的情境,都在公孫太白的預料之内嗎?用這種法子能讓玄冥铠甲,回到紀歲少閣主手中,是她用蒙着的損眼窺破天機,籌劃運算得來的嗎?
因為她本人已無餘力面交?
說起來,她還沒好好和公孫少閣主道過謝。想來以後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外界衆說紛纭的明韻閣繼任者,終究是有了着落。
鳳蕭聲心中升起一陣怅然。
欷歔的情緒沒支撐多久,就被翻湧的怒意掀翻。
不是,這好端端的,公孫少閣主把玄冥铠甲給她做什麼?
公孫少閣主又不是危在旦夕,鳳家也不是啥子龍潭虎穴。
對明韻閣來說至關重要的法寶,扔到江湖上,能引起百年不休的腥風血雨,此等貴重的至尊兵戈,随随便便找個人就隔空投遞了?
就不妥善地考慮考慮,再謹慎地篩選篩選?
不然找個老字号镖局,督促數百位經驗豐富的镖師運送也是成的呀。
據聞明韻閣占蔔吉兇的望氣術普天之下,無人能出其右。想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咋就沒算出她這個被禍水東引的人今日的劫難呢?
抑或算出來了,為了大局考量,依然特意把她當做一顆棋子下,安插其内,平定風波?
鳳箫聲試了許多種辦法,都沒有辦法突破玄冥铠甲的束縛。要她就此束手就擒,那萬不能夠。
鳳蕭聲要是那麼老實聽話的性子,早就待在三陽城,安安分分地等着嫁人生子,還悔什麼婚,逃什麼家,嫌折騰得不過瘾啊。
她忍着反噬的疼痛,死命去沖撞加身的無形枷鎖。腦子裡精細入微地過了一遍學過的知識,靠着挨出來的肌肉記憶,艱難地拼湊出玄冥铠甲套在她周身法陣,再調動氣息,挨個破解。
破到第三層時,她的雙腿能夠自由行動了。還剩下雙手、腰身、脖頸被纏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