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帶一提,在兩年的戰争中,梅迪奇幫王女晉升到序列3。這已經冒了很大的險,因為這條序列的頂端是位充滿了敵意的神。想更進一步,幾乎是不可能的。
最終,梅迪奇端詳着地圖,在貝克蘭的入海口畫了個圈。
……
這就是蒲麗姬未能成行的原因:宮裡“态度”不一。其實,經過充分的利益交換、達成多赢的結果,未必是不可能的。隻不過,比起“照顧他人的面子”,梅迪奇會本能地選擇挑釁,就讓交易的成本大幅增加;從這方面來說,教會真為祂收拾了不少爛攤子。
情報的交流當然是必要的。
安排行程和邀請名單的時候,書拉密會更多考慮兩位伯爵的家眷與族人,尤其是特倫索斯特那邊;她表現得如此謙遜文雅,出手又大方,引得人人誇贊。很快,她就與一位特倫索斯特小姐結成了好友,一起交流美容時尚的心得,還把自己的專屬設計師——冉波大師——與她分享。小姐甚至羞答答地表露了自己對梅迪奇閣下的愛慕,當然,她不敢肖想紅天使本尊,能睡到酷似祂的“小王子”——朱利亞諾·梅迪奇閣下就心滿意足了!
書拉密大吃一驚。
不過——
好的,沒問題,可以安排!……
于是,她們的關系更密切了。
——說句題外話。朱利亞諾是個有潛力的年輕人,但在軍團内部,論資排輩,比他靠前、甚至更有潛力的還有不少,倒是他作為紅天使之子的身份,在耶利哥更受看重。他是軍團的門面,堪比其他家族的“嗣子”,招待士兵的宴會,他常代統帥主持,統帥來了,他理應跟着……不過,這天,他請假,陪某小姐約會。這又是一個巧合。
總之,當士兵們風馳電掣地闖進新伊甸、沖向書拉密宅邸的時候,她正在宴請幾位擔當宮廷和教會職務的女性友人。首先聽到風聲的,是紅發的雙胞胎姐妹。維卡力勸她和女士們一起避進内室,拉達噔噔噔地跑上陽台,險些被撲面而來的酒氣熏一跟頭——上百的獅鹫騎士在空中展開隊形。她憋着一股氣,指着隊長的鼻子大罵:
“XXX,灌了兩碗狗X,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嗎?冒犯了這座房子,還有屋裡的女士們——你們通通都得吊死!”
他們哈哈大笑。隊長捏着嗓子回答:
“喲,這不是十字薔薇家的妮子嘛?要不,等你下面長出把兒了再說話,行吧?……”
拉達氣得火冒三丈,一連串精彩的髒話已經湧到了喉嚨口,但顧及屋中的女主人——還有那些“端莊持重”的客人,她硬是咬牙咽了下去。“你們還想幹啥?我們夫人可是……”
戛然而止。
陽台的門又開了,同時降臨的是黑暗。燈火輝煌的大宅,點亮庭院的長明燈盞,以及士兵手中的火把,一切人造的光源都在瞬間熄滅。寒氣森森彌漫,在黑暗中,浮現出一道鬼魅的白裙輪廓,又像在月光溶溶的水上,一朵搖曳初開的睡蓮。
金銀交織的長發梳成光彩流溢的髮鬟,有如最精緻的畫框,托起純淨、閃光的容顔。纖手輕擡,牙扇在空中一抹,接着,沁涼的風刮起來了,裹着無數細小的冰晶,在绯紅的月下密密飛舞。誰也沒說話,一片前所未有的安靜,或許,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某些别樣的情緒悄悄升起,膽怯、羞愧、敬畏的……把他們完全捕獲了。
“忠勇的戰士們,你們突然大駕光臨,我作為主人招待不及——請問,我能為你們做什麼呢?”
她嗓音柔和地說。
更多士兵趕到,擁擠在大宅門前。隻見,院牆内一片漆黑,淡紅的冰晶漫天翻卷……他們目瞪口呆。
“咳,抱歉,夫人,失禮了……”隊長硬着頭皮回道,“總之,是這樣的:我們……咳,我們請您去看看我們的統帥。”
“好的。我這正有事找他。”
書拉密應得幹脆,整得他們都讪讪的。騎士們降落到地上。書拉密回到屋中,溫婉可親地告知客人,這裡來了一樁急事,女士們忙表示沒關系您去忙哎喲巧了我家也有急事等等。書拉密懶得更衣,叫人取來一襲大紅描金的軟緞鬥篷,披在綴滿蕾絲珍珠的白裙上,從餐桌上的花籃裡掐了幾朵深粉色的玫瑰花苞,疏疏落落地簪在發中。“……夫人,您真有事兒找咱統帥嘛?”維卡好奇地問。她點點頭。
之前,書拉密選了上好的黑珍珠,搭配“灼熱之母”的一些海珠,在亞伯拉罕的珠寶工坊定了一套飾品,準備贈給來訪的精靈王女。雖然她沒來,禮物還得送,擇日不如撞日,遂拿給梅迪奇,請他轉交吧。
雙胞胎幫她取出禮盒,忍不住瞅了一眼。“啧啧,這麼好的東西……”
“你們缺首飾嗎?我這還有……”
“不不,我們不是這意思哈,”女孩們趕緊搖手,“我們是覺得……是覺得……”
她們彼此瞧瞧。接着,維卡不滿地開口:
“我是說……雖然,論理,我們不該說……隻不過,先祖大人的話,您也不必全聽吧?”
“就是就是,送個禮沒啥,但夫人有自己的立場吧?”
“唔?”
“您啊,太實心眼了!對統帥是一回事,其他人,是另一回事啊……”
書拉密好像明白了她們的意思,低頭想了想。
“……我會考慮的。不過,我這麼覺得,假如是梅迪奇閣下的朋友,我也願意和她做朋友呢。”
大門敞開,獅鹫騎士分列在大路兩側,更多戰争之紅的士兵在門前一字排開。
他們準備護送夫人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