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天空泛着點點星光。
明日就要進宮,雲韶不由得心情悶悶的。雖說宮裡有李珹的人,但她并不能十分放心。若事發突然,她來不及求助該如何?還有那個陰晴不定的皇上,但願不要跟他産生什麼交集。
她伏在窗邊,望着天上的星星,澄澈的眸子中卻充滿了愁容。
一隻白鴿飛過來落在她的手臂上,吸引了她的目光。
隻見那白鴿渾身通體雪白,頭頂卻帶着一抹紅,十分有趣。
“我竟不知兄長還養了一隻白鴿?”雲韶笑道,伸手摸了摸白鴿的頭。定睛一看,那鴿子腳上似乎綁了一個小竹筒。
她想到了什麼,頓時又驚又喜,連忙取下了那隻竹筒,隻見裡面果真放了一張字條。
明日卯時,臯門外見。
是李珹的字迹。
這鴿子倒是玉雪可愛,雲韶對李珹的眼光表示贊同。
“真聰明,以後就叫你小紅吧。”小紅将頭扭了過去,哼唧一聲,似乎并不喜歡這個稱呼。
這也不怪雲韶,她不擅長起名。前世養的狸奴,也是見它渾身潔白,便起名叫小白。當初李珹也想了個名字,叫雪絨,聽起來就比小白高雅,不過雲韶堅持叫它小白,李珹也隻是笑了笑選擇接受。
白露剛入府的時候,原名叫二丫。
雲鴻讓雲韶給她取名,沒想到雲韶見白露穿着一身鵝黃色的衣裳,就給人起名為小黃。年幼的白露覺得小黃像小狗的名字,抱着雲韶的手臂就嚎啕大哭。
雲韶無奈,連夜從那些積灰的書籍裡面翻出來一本給她起名。
露霑蔬草白,天氣轉青高。便是白露名字的由來。
臯門是皇城中最外側的一道大門,也是進宮的必經之路。那日在明王府,李珹說去尋一個會武功的侍女,想來大概就是此事吧。
雲韶反複看着那隻有一句話的字條,嘴角輕輕勾起,李珹關鍵時刻還是有點用的。
一夜好眠,第二日天還未亮,雲韶就早早起了身。
白露一臉委屈整理雲韶的換洗衣物:“娘子當真不帶我一起入宮嗎?”
“自娘子七歲那年我便來到雲府,還未離開過娘子一步呢。”
雲韶用手指輕點了點她的額頭,噗嗤一笑:“傻白露,我又不是不回來,這幾日你權當休沐,若是想去莊子上找你父母就去知會我兄長,他會給你安排的。”
白露是家生子,母親是當年雲夫人從金陵帶來的陪嫁丫鬟,感情十分深厚,後嫁給了雲府裡的管事。雲夫人去世後夫妻二人就去了城外莊子上打理賬目。
雲韶從洛陽回來後,白露就一直跟着她,說是丫鬟,其實感情比尋常的姐妹還要深厚。
“娘子......”白露還欲說些什麼,便被雲韶打斷。
“好啦,我們該出發了,一會兄長該催我了。”
雲峥早早就在院子裡等着,雖然内心不想讓妹妹入宮,但皇命難違,他們也無可奈何。父子二人一緻認為,是自己能力不夠,護不住雲韶,有些落寞。
雲韶卻不以為然,她向來是個很想得開又知足常樂的人。她已經享受到了尋常人家沒有的疼愛,對比那些食不果腹,流離失所的普通百姓,可以說很幸運了,她實在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何不知足的。
衆人馬車剛行至臯門外,就見李珹在那等候,身邊還站個圓臉的小娘子。
李珹今天依舊是他常穿的一身玄衣窄袍。頭發半束,神色冷峻,仿佛拒人于千裡之外。
“王爺。”
“都尉。”
雲峥雖對每一個接近雲韶的人都懷有敵意,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認,明王是個可靠之人。最起碼,在關鍵的時刻能護住雲韶。
“這是百靈,聽雨的師妹,也是我的暗衛之一。”
雲韶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娘子。
百靈生了一副小巧圓潤的臉龐,笑起來嘴角還有兩個小酒窩,很是招人喜歡。憑誰也想不到,看似天真無邪的小娘子,竟然是暗衛出身。
雲韶越看越喜歡:“瞧你年紀應當還未及笄吧?”
百靈搖頭:“奴婢年滿十六了,隻是身量小一些,面上就看起來年紀小。”
雲韶捏了捏她的小臉。她在百靈這樣的年紀,還在整日閑逛玩耍,雖然母親早逝,但父親跟兄長對她可謂是十分放縱。而百靈這麼小的年紀就能當上暗衛,也不知兒時受了多少苦。
百靈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娘子莫要擔憂,奴婢自小是練雜技的,後來遭了難,父母都去世了,奴婢就被雨師兄撿了回來。雨師兄見我身體底子好,便好心收留奴婢學武功,那時奴婢已經十二歲了。”
“你倒是人如其名,機靈的很。”雲韶被百靈的笑容感染,很快便散去了愁緒。
李珹唇線繃直。因着雲峥和兩個小丫鬟都在,他不便多說些什麼,千言萬語隻彙成一句:“萬事當心。”
椒華殿坐落于太和殿的東南角,琉璃瓦頂,風格绮麗。
自開國開始這裡便一直是宮中最得寵的嫔妃所居住,而前朝居住在這裡的是祁貴妃,也就是李珹的母妃。
雲韶跟随宮人的指引來到了這裡,隻見一塊紅棕色的沉香木匾額在暗绯色的大門上懸着。
祁貴妃在李珹三歲那年就去世了,宮中對先帝和貴妃的往事也衆說紛纭。
一說當年先帝還是太子的時候,下江南體察民情,與祁貴妃一見鐘情,二人私定終身。
無奈祁氏出身不高,無法冊立為太子妃,先帝為了鞏固政權,娶了世家大族出身的先皇後阮氏。
本以為二人斬斷情根,不料祁氏族人出了個将軍,此時的先帝已經登基為帝,便将祁氏的族譜記在了那位将軍的一支,順理成章的納為嫔妃,後封為貴妃。
雲韶聽說的也是這個說法,但她知道,真相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