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齊王為一旨賜婚诏書跪求皇上求娶謝氏女一事早已是人盡皆知。
謝氏成為女冠後,齊王負氣出走長安亦是人人知曉。
身為王爺生來尊貴,自來養尊處優,能夠抛開門第成見,肯為一市井女子行徑如此,怎能說不鐘情?
甚至,齊王殿下性情向來溫厚,卻因謝氏不惜與皇上抗衡,又負氣出走長安。
此等深情厚誼,豈是說斬斷便斬斷,别說皇上,就連他們心中也存着疑慮。
李玦眉眼溫度沉下三分,已因劉氏所言将過往全在腦海憶起,他雙唇倨傲地抿着,視線落在謝蕪身上時啟唇問道:“貴妃如何說?”
謝蕪雖跪在地上,脊梁卻挺直,她目光澄澈,毅然決然道:“臣妾不知舅母為何會有如此言論?論親疏臣妾與舅母是家人,骨肉親情,臣妾不知舅母為何竟會如此。”
劉氏還未出口辯解,王依人聞言已然難以置信,冤屈道:“貴妃何出此言?難道貴妃娘娘是覺得民女與民女母親在冤屈誣陷您?貴妃說得是,論親疏遠近,咱們原是與貴妃親近,又有何理由誣陷您?貴妃可以怪咱們行錯了事,卻實在不該懷疑咱們用心。”
謝蕪瞧着王依人淚蒙蒙的眼,心道,原來她們竟做的是這番打算。
以為用如此手段就能拖她下地獄?可笑。
心下沉寂之餘,她剛要開口,卻聽得一旁沉默良久的李钰道:“原來,皇兄是在疑心臣弟?”
李玦未出聲。
李钰直視李玦,直言不諱道:“當日情況如何,皇兄與臣弟心知肚明,如今塵埃落定,臣弟從無僭越之心,卻不料皇兄竟對臣弟疑心至此,更未想到此事竟被有心之人拿出來做文章。”
李玦見李钰實在嚴肅,微露難色,安撫道:“子聖多慮,朕并未做此想。”
李钰卻繼續道:“臣弟與皇兄雖為手足,亦是君臣。臣時刻謹記君臣尊卑,亦對皇兄時時敬重,從未有過僭越之心。今日之事實在莫須有,臣弟實不敢認。這婦人所言也實屬荒唐,臣仰賴皇兄照拂,偶爾确會貪杯,卻實在不知為何臣醉酒所言總叫旁人聽去,還竟是貴妃家人,實在是太過巧合。況且,據臣所知,這婦人雖是貴妃舅母,卻心性陰私,視财如命,這等性情之人自是唯利是圖,口中所言又有幾分真。”
劉氏一聽急了,立即分辨道:“齊王殿下,話可不能如此說!民婦知曉您是為着貴妃娘娘說話!可貴妃娘娘在民婦家中七載,民婦亦是含辛茹苦将貴妃娘娘養育成人。民婦家中艱難,雖未是錦衣玉食,卻是從未苛待于貴妃娘娘啊。民婦不知如何竟成了殿下口中苛待之人?”
李钰嗤了一口,向來溫潤如玉難得失了分寸:“你自心知肚明!”
劉氏聽着當即眼睛一閉,眼淚擠出來,伏在地上嚎啕大哭:“民婦冤枉啊,皇上明察民婦從未有苛待娘娘舉動啊。”
李玦聽到女子苦惱,不慎厭煩,深深颦眉。
劉得全亦尖着嗓子上前提醒:“皇宮重地,聖上面前豈能喧鬧!”
被呵斥一聲,劉氏這才略收斂些,但還是哽聲不聽地哭。
謝蕪冷眼瞧着劉氏做戲神情,心知,劉氏心性狡詐,心中是吃定了她與李钰沒法子。
事到如今,孫妙可企圖将“私會”的名頭按在她與李钰頭上,又請來了她的“家人”做為人證,口口聲聲是為她好,隻因“一不小心”才壞了事。
現下她與李钰想要脫清關系需得自證,偏李钰說得越多,越是容易被人看做李钰‘舊情難忘’,更是被人捏住把柄說做與她‘藕斷絲連’,可若是不說不争不辨,王爺與貴妃私會這等罪名也足以毀掉她與李钰。
至于她,劉氏以親情要挾。在外人口中,劉氏是她的舅母,親親苦苦将她撫育成人,從來隻有付出的情分,若是她此時戳穿劉氏陰私面目,她與劉氏兩兩相争難以取信,反倒是她将先被劉氏誣陷無情無義,一旦她略有失勢,後果才是危險。
正值此時卻聽得一道女子笑聲,“好生熱鬧啊,左不過錯開一會兒不想人竟是躲到這兒來了。”
雖未回頭,但聽聲音,謝蕪已然知曉來的是李柔,心中頓時有了三分把握。
李玦視線觸及李柔,面色并未有絲毫緩解,隻道:“阿柔怎的來了?”
李柔捏着團扇嬌笑道:“席間許久不見皇兄,齊王兄歸來,便想出來看看,卻不料皇兄與齊王兄竟是在議事。究竟發生何事?為何貴妃和孫昭儀都跪着?這兩位又是——”
她言辭稍頓,目光從劉氏身上拂過,待視線觸及王依人時,困惑道:“咦?這——不是貴妃表妹?怎的到了宮裡邊跪着?”
李玦被她的話吸引過來,問起:“怎的,阿柔竟認識貴妃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