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永安宮。
太後念經打坐,問起:“近日後宮添了新人可還安分?”
趙嬷嬷笑着:“後宮有太後在,誰能掀得起風浪。”
“那可未必,”太後輕嘲了一聲,“畫人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趙嬷嬷思索着說:“太後倒是提醒了奴才,從前奴婢瞧着孫美人是最和氣不過的,可如今瞧着,孫美人着實有些伶俐。”
太後:“怎麼說?”
趙嬷嬷道:“近日孫美人深受皇上寵愛,好幾次皇上原本是想見趙美人,可孫美人卻截了皇上去。”
太後睜開眼,緩緩起身,面前佛像慈眉善目:“後宮女人多了,是非就多,争來争去,總共就是那點伎倆。長信宮如何?”
“長信宮一切都好,趙美人心性單純一直得皇上寵愛。”
太後點點頭表示了解:“皇帝雨露均沾,後宮才會一切平和,”又道,“孫美人侍奉皇帝有功,甚得哀家心,既如此,便讓孫美人為哀家抄寫《妙法蓮華經》百遍奉于啟華殿案前吧。”
“是,”趙嬷嬷補充,“積福積德的事,想來孫美人不會拒絕。”
太後未再出聲。
“此外,還有一事……”趙嬷嬷言語緩慢,“方才聽尚衣局來消息,皇上命人給關雎宮送去祭月大典所用吉服。”
太後停頓一瞬,回頭:“果真?”
趙嬷嬷:“是。”
太後陷入沉默良久。
祭月大典,是大齊最莊重的祭祀活動之一。
大齊皇帝會在秋分這日舉行祭月儀式,以求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國泰民安。
鑒于祭月大典盛大莊嚴,宮中上至太後,下至妃嫔,宮外皇室宗族子弟均要參加。
每逢祭月大典,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都謹慎嚴謹,不容出一點纰漏。
祭月大典向來都是身份尊貴才能參加。
譬如,皇室宗族,後宮高位,前朝重臣。
當日更是由皇帝和皇後共同祈福,求上蒼庇佑,求福澤綿延。
如今後宮無後,本該由皇帝一人祭月,可皇帝将吉服送去關雎宮,其含義已經不言而喻。
太後:“皇帝還真是擡舉謝氏。”
趙嬷嬷猶豫:“太後您看,此事需不需要再提醒皇上……”
“不必,”太後沉聲,“皇帝如此偏寵,禮部不會不管,反對的大有人在,哀家又何須再冒頭做惡人。不過……你若不提哀家差點忘了,這段時間關雎宮倒是安分。”
趙嬷嬷:“貴妃一直稱病不出。”
太後笑一聲:“倒是個識時務的,難怪皇帝喜歡。”
趙嬷嬷:“太後聖明,明貴妃最多是些小聰明,掀不起什麼風浪,太後無需将她放在心上。”
太後笑笑。
是了,後宮的女人不必聰慧,重要的是能孕育皇嗣。
說完,太後不再旁的事,專心誦經禮佛。
*
此時,關雎宮宮人奉上的全是華貴之物。
祭月當日所用吉服以金色為主。
金色大袖衫,專用金絲縫制,錦衣華服,尊貴無雙,很合貴妃的身份,又以紅色織金做襯,配着金絲繡鳳霞帔,外用一點寶石綠色香雲紗為披帛,莊重之餘又添了幾分靈動飄逸輕盈之态。
頭飾以珠玉金钗璎珞為主,每一根钗上都墜着碩大紅寶石,拿在手中沉甸甸,耀眼得很。
謝蕪看過宮人帶來的服飾,心中漠然。
劉得全向她恭喜:“恭喜娘娘,賀喜娘娘,能夠與皇上一同祭月,可這是旁人從未有過的殊榮啊。”
謝蕪視線看向吉服,摸着錦衣上由金絲織就的吉祥雲紋,颔首:“多謝公公美言,還要勞煩皇上替本宮向皇上謝恩。”
劉得全抱着拂塵,面上帶着奉承的笑:“哪的話,奴才往後還要多仰賴貴妃娘娘照拂。”
誰能想到這位如此有福氣,能得皇上如此愛重呢。
這段時日,後宮進了新人,貴妃娘娘又一直病着,以為貴妃娘娘要被冷落,可皇上卻讓貴妃陪着祭月大典,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殊榮,甭管外面的人怎麼說,眼下這位前途無量。
待劉得全走後,雨桐為難開口:“皇上給您準備了吉服,可難保不會有人反對,那時該如何是好?”
謝蕪無表情地将衣裳推開,道:“那不是我們需要考量的。”
李玦做出的決定,她改變不了,隻能順從。
至于如何堵住群臣悠悠衆口,那是李玦的事,與她們無關。
另一邊,劉得全剛剛回到勤政殿,隻見奏折被扔了一地,期間還不斷有奏折被扔下來。
李玦看着奏折上請示的内容,怒喝:“這些大臣,一個個的都在忤逆朕的心意,都說貴妃德不配位,不該與朕一同祭月,真是一群混賬東西。”
劉得全内心叫苦,誰能想到他剛剛從關雎宮回來,就遇到這事。
他彎着腰,一邊撿地上的折子,一邊勸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不經意往奏折上瞧見了一眼,劉得全暗叫不好。
這幾位給皇上遞折子的大臣不少曾是趙丞相提拔上來的,難怪皇上會如此動氣。
李玦震怒,餘下的折子懶得再看。
他眼中噙着冷光:“他們一個個的都在說貴妃的不是,朕偏要擡舉貴妃,朕是皇帝,朕才是大齊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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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八月初二這日,秋分。
大齊定在秋分這日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