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衡面上嚴肅:“不可胡言。”
岑夫子瞟了他一眼,抱着手臂,語調涼涼:“你知曉我是否胡言亂語,你與那女子見一面,頂得上我半年給你安排的靈丹妙藥,精心調養。有佳人如此,慎之又何愁大志不成?”
裴衡擰眉:“越說越不着邊際。”
“是與不是你自個兒清楚,”岑夫子言明,“要成事,最該有的便是強健身子骨兒,若無自保之力,如何談其他?”
對于裴慎之的病情,他再三擔憂,如今總算能松口氣。
他知曉裴慎之回長安是為查詢當年舊事。
可若勞神勞心,病體孱弱又能撐到幾時?
他最擔心的便是裴慎之未能查清真相反而先葬送性命。
如今,總算顧慮之餘多了重保證,如何不是值得欣喜之事?
岑夫子手背在身後,唇間哼出小調,月下潇灑,裴衡出聲問了句:“你去何處?”
岑夫子潇灑回頭,理所應當:“自然喝酒去!”
裴衡:“……”
岑夫子理直氣壯:“你如今無需我一直盯着照看,既然得了空,此時不偷懶,更待何時?”
岑夫子說走便走,徒留裴衡原地停滞。
裴衡對月品茶,斂神調養氣息。
關于貴妃他隻在傳聞聽過。
從紫宸殿夜宴上驚鴻一瞥。
或是太液池畔無意間窺得宮中隐私。
除此之外,他對貴妃所知甚少。
實在未曾料想無形中卻有這番牽扯。
*
七月十六。
已過中元節,皇宮莊重肅穆卻不減。
趙家多變故,自趙媛故去,趙啟重傷,趙晴進宮後,李玦為安撫趙家,一連幾日均召趙晴侍寝,賞賜頗多,不僅如此,還将趙媛曾居住的長信宮整修後讓趙晴入住。
長信宮殿宇華麗寬敞,是一宮主位居所,如今隻趙晴住着。
孫妙可得知後在披香殿氣憤不已。
她與趙晴同日進宮,同為美人。
如今她居披香殿,而趙晴卻能住長信宮。
趙晴雖是趙家女,卻是區區庶女。
入宮便能侍奉皇上不說,現在竟要高她一頭。
孫妙可認定,既然進了宮,必然是要為自己謀前程。
她目的可不是隻做區區美人。
當務之急便是她要盡快見到皇上。
是以這日,孫妙可特意穿上新趕制的衣裳去勤政殿請安,還帶上了精心制作的糕點。
孫妙可在勤政殿外眸光殷切看向劉得全:“劉公公,皇上可還忙着?”
劉得全笑着迎上:“參見孫美人。孫美人是來見皇上?現在趙美人正在裡面兒陪皇上,不若您待會兒再來?”
孫妙可面色微僵,心中惱怒。
趙晴!居然又是趙晴!
夜裡纏着皇上還不夠,居然青天白日也賴在皇上身邊。
年紀小小,卻如此狐媚!
孫妙可臉上笑容加深些:“勞煩公公進去通報一聲,進宮這些時日,我也該向皇上請安才是。”
“是,孫美人暫且等待,奴才這就去為美人禀報。”劉得全點着頭應和,心中不免複議,宮裡的嫔妃多哪個不想見皇上?
可惜皇上隻有一雙眼,能看到的人實在有限。
既然這位求到面前來了,家中吏部尚書又有剛升遷,進去通傳一聲也是應該的。
孫妙可微笑颔首:“有勞劉公公。”
劉得全一揮拂塵,小順子率先推開勤政殿殿門,劉得全進殿内通禀。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後,劉得全抱着拂塵出來,面上歉疚一笑:“孫美人,皇上還忙着,眼下您是見不着皇上了,不如您先回宮,待皇上有空時自然會去見您。”
孫妙可不肯就此放棄。
若是能等來皇上,她何必來這一趟?
她笑着繼續努力:“皇上既然忙着,我等些時候也是可以的。”
劉得全笑了,擡眼示意了頭頂的毒日頭,道:“美人說笑了,您瞧,如今日頭正大着,皇上一忙起來不顧時辰,您是主子,做奴才的怎能讓您在日頭底下曬着?”
“您若是傷了病了,豈不是咱們做奴才的照顧不周?不如您把糕點留下,先行回宮,奴才自會傳達美人的意思,待皇上空閑時,奴才會提醒皇上多去看望美人。”
孫妙可見劉得全話說得周全,在室外久了,身上已然淺淺出了一層汗,心知若是妝容不美,見了皇上也是無用,于是,隻能将準備好的糕點留下,略叮囑過後準備回宮。
就在孫妙可轉身之際聽到從勤政殿内傳來的歡笑聲。
有男子的,亦有女子歡笑。
男子聲音自然是來自皇上。
至于女聲,必是趙晴無疑。
孫妙可眉眼一沉,悄無聲息擰緊了袖中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