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蕪唇角扯不出一絲笑,隻得附和:“皇上英明,蕪蕪斷然是想不出這樣好的法子。”
原來,說了這麼多,還是不能改變李玦的心思,李柔還是要被趕去蜀中。
呵。
李玦說得實在好聽。
不能寒朝臣們的心。
不能寒朝臣們的心,倒是能寒親妹妹的心麼?
按着李玦的說法,趙媛死了,趙啟重傷,他需得顧及着太後和趙丞相不好再責罰,便隻能委屈李柔,讓李柔去蜀中。
可李柔若想去蜀中,又為何久留長安?
李柔生在長安長在長安,蜀中雖好,到底千裡迢迢,世間哪個女子願意遠離故土趕赴千裡之外呢?
分明李柔為穩定李玦的江山已經和親過一次,好不容易回到故國,卻不得再留在長安。
況且,趙啟行為不檢,李柔教訓趙啟,懲治惡徒,是令所有女子拍手叫好之事,為何如今卻要‘食惡果’。
再說趙媛,李玦對趙媛有真心過?
趙媛死前,連李玦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如今李玦怕落人口舌,隻憑一件查無可查不知真假的血書就将趙媛的死推在李柔身上。
李玦此舉,不過是認定即便李柔承擔了錯處,旁人一時半會兒動不了李柔,李玦想一筆帶過,将事情遮掩過去。
他隔岸觀火,隻為自己名聲,從不為旁人考慮,實在是自私涼薄。
思索間,謝蕪更嫌惡李玦陰私。
李柔多次與趙家争執,或多或少于李玦有助益,且為大齊二嫁匈奴,穩定的是李玦的江山社稷。。
如今國泰民安,李柔曾二嫁匈奴卻被人戲言诟病。
那些在陰暗處的流言蜚語,一個比一個難聽。
李柔有今日,焉不是為了李玦,難道如此種種,還不能換李玦一次明目張膽的偏袒?
謝蕪心中憤憤,悄悄握緊了蜷在袖中手,将心思暫且壓下。
李玦聲音又從身側響起:“隻是阿柔久居長安,未必願去蜀中。”
他又道:“既然蕪蕪覺得與阿柔甚是投緣,不如蕪蕪代朕規勸阿柔?”
謝蕪語塞。
她去勸李柔離開長安?
呵。
李玦未免也太看得起她。
她是誰?李柔又是誰?
李柔連趙丞相,太後都不放在眼中,肯聽她的話去蜀中?
謝蕪面有難色:“能為皇上分憂蕪蕪自然是心甘情願,隻是蕪蕪與殿下并不熟絡,殿下未必會将蕪蕪的話放在心上,況且,殿下居公主府,來往之間甚是不便,故而……”
“無妨。”
不等謝蕪說完,李玦徑自打斷她的話。
謝蕪:“……”
李玦拉着她的手:“蕪蕪是朕信任之人,隻有将此事托付給蕪蕪朕才放心。”
謝蕪:“……”
“至于出宮,更是小事一樁,蕪蕪可以帶着朕的玉牌來往公主府,有朕的旨意,無人敢阻攔蕪蕪。”
見李玦将一切妥善安排好,謝蕪隻得臉上帶上順從微笑:“……是,蕪蕪定為皇上盡心全服殿下。”
盡管面上順從,但謝蕪内心已經翻了白眼。
隻怕在她開口前,李玦已經将一切都設計盤算好,隻等她順着将話接下去。
枉費他彎彎繞繞與她說了這許多。
*
從福甯殿出來在回關雎宮的路上,雨桐得知謝蕪要去公主府當即變了臉色。
今日在勤政殿外雨桐跟随着親眼看到李柔處置大臣,如今又得知自家娘娘要去規勸長公主去蜀地,此等艱難任務雨桐着實捏了一把冷汗,擔憂道:“咱們與長公主來往不多,長公主如何能聽進娘娘的話?”
謝蕪失笑。
是了。
若李柔肯去蜀地,一早便去了,又怎會在長安久留。
違逆李柔心意,讓李柔去做不喜歡之事,簡直難于上青天。
謝蕪不禁長歎一口氣。
她不知道趙丞相是否得知趙媛真正死因,但看趙丞相聯合重臣所作所為,此時趙丞相一心想要将李柔驅逐長安。
再想到趙媛的死……
原本她隻是懷疑,如今再看,已經是确鑿無疑。
謝蕪内心歎服,心想,除趙媛這一招,用得實在是高。
實在是在關鍵處推波助瀾。
一來,趙家與李柔結怨已深,要說症結自然是與趙媛脫不了關系。
趙媛自诩出身好,做過許多沒頭腦的事,如今一死,無形中省去許多麻煩。
二來,若是能用趙媛的死與李柔聯系在一起,成為對李柔的攻擊,那必然是一記重擊。
太後的親侄女,趙丞相家的嫡女,皇上的貴妃,如此身份怎能死得不明不白?
想要将于社稷有功的李柔趕出長安,必得是大事。
一件不成就得再添一件。
想想近日發生在李柔身上的事,樁樁件件哪有小事?
先有趙啟,再有趙媛不明不白死因,再是監察禦史于勉,哪個都不是小人物。
趙媛的死不得而知,趙啟和于勉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算在李柔頭上。
回頭再看,宮中少了趙媛,多了趙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