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蕪聞言暫未做聲。
前世她隻聽聞李柔與趙丞相起龃龉,群臣在勤政殿外參奏李柔,之後李柔便從長安回到蜀中封地。
從前她隻是聽聞,今日卻親眼見到李柔大膽。
長公主豢養面首早不是長安秘聞,卻不料李柔心中原來存了如此想法。
方才李柔所說,字字句句是男子習以為常,确是女子痛處。
男子不需要守的規矩,女子要守。
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卻要守三從四德,三綱五常。
男子可以肆意灑脫,女子卻隻能束于閨閣中。
不論是非,男子與女子争執,必然是女子無德。
李柔貴為長公主,行事肆意,随心所欲,隻因她身在高位,旁人無可奈何于她,她便成了世人眼中駭人聽聞的離經叛道。
前世,她隻知李柔肆意跋扈,一直對李柔敬而遠之,卻從不知李柔原來是如此性情。
身為女子,她一直小心經營,如履薄冰,瞧見李柔盛光下張揚肆意,她心中倒是有種說不出的羨慕。
眼下……
謝蕪收回思緒擡頭看了眼勤政殿殿門。
如今隻等李玦醒來如何處置了。
*
約莫兩個時辰後,李玦醒來。
劉得全将李玦昏睡期間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明。
在聽到于大人吐血身亡後,李玦臉色難看到極點。
經過太醫診斷,于大人是怒火攻心,吐血被拖走後,沒多久便沒了氣息。
李玦斥責:“阿柔做得實在太過。”
劉得全:“……”
可不是嘛!
誰能想到長公主行事如此不管不顧!
現在可好,死了的靜慧貴妃死因未查清,趙丞相家的公子官司沒斷,又讓禦史台的于大人喪了命,連帶着還折辱了數名大臣,這樁樁件件算起來,這可如何是好哦。
李玦沉眉,沉默了一瞬,再擡眼時這才注意到謝蕪,目光靜停一瞬後朝她伸了手:“蕪蕪來了。”
謝蕪自覺走向他的方向。
他牽過謝蕪的手問道:“此事,依蕪蕪之見,該如何決斷?”
謝蕪收起心中冷靜,面上隻帶茫然無措。
李玦歎息着将謝蕪牽來身邊,道:“阿柔與趙媛确實曾有嫌隙,此番阿柔又傷了趙家公子,太後于朕有養育之恩,趙丞相于社稷有功,如今趙丞相懇切求朕徹查,朕确實難辦。”
謝蕪見狀也隻得随着他歎息,為難道:“人人知曉殿下與靜慧貴妃不睦已久,如今靜慧貴妃已逝,隻憑着血書便要将靜慧貴妃的死與殿下聯系在一起實在牽強,說句僭越的話,即便趙姐姐去得突然,也不是皇上的錯,趙丞相縱然傷心,可身為臣子,貿然向皇上讨還公道隻怕不妥吧。”
“聽聞其中還因着趙家公子緣故,蕪蕪進宮時日雖短,與長公主鮮少來往,但能瞧得出長公主乃性情衆人,既然衆口铄金都說長公主傷了趙家公子,那長公主又為何動手傷人呢?”
謝蕪心知,想不動聲色周全,必得是小心再小心。
是以她又輕聲說起:“今日殿前跪了那些大臣隻求皇上責罰長公主其中緣由并未言明,因而蕪蕪對事情極為糊塗,一時間難以做出判斷。”
李玦歎息間提及事情經過大緻。
李柔與趙啟發生矛盾是在紫金樓。
趙啟在紫金樓多喝了幾杯,酒醉後看上一個舞娘就要納入府中。
奈何舞娘不從,便發生了争執。
恰巧李柔在場又得知了情況,便出了手。
之後種種,不過是因為彼此間利害關系,愈演愈烈。
謝蕪聽後滿臉不認可,坦言:“若是如此,那與趙家公子發生矛盾也不能全怪殿下。趙家公子也忒過分了。”
李玦失笑:“朕又豈會不知,趙丞相愛子心切想要為兒子讨公道,偏兒子行事不是個檢點的。可阿柔出手實在是重了,至今趙啟還躺在府中人事不省。”
謝蕪:“可派太醫去診過了?”
“去是去了,看傷情,需得養上一段時間。”李玦沉聲,“更何況還有于勉的事……朕是天子,總有想出個合适的法子。”
李钰口中‘于勉’,便是在勤政殿外吐血身亡的監察禦史于大人。
謝蕪見李玦面有愁容,面上也多了憂慮,淺聲惆怅:“如此看來若是趙家公子當日沒有鬧事便好了。”
李玦:“……”
謝蕪:“若沒有當日之事,想來就不會有後來一應發生的事。此事牽系殿下與趙家公子,都是舉足輕重人物,都是難以取舍,皇上實在為難。”
李玦不知想到了什麼眉心漸漸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