莓拉對着她離去的背影呆愣了半晌,耳邊反複響着她說的那段話。能讓奈苗如此沉迷是,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她癡癡地想了會,發現在她心中竟然沒有一個能配得上奈苗的愛,畢竟奈苗如此堅定,如此溫柔,又如此的……
迷人。
她已經開始期待明天下午的偶遇了。
……
奈苗做了一些填表、記錄的文書工作,又用掉了整整一個小時。龐大的高級塔裡,總是會有一堆冗餘又複雜的流程問題,對此她早有預期。結束白天的工作後,她拿起手機,除去艾爾發來的日常閑聊外,還看到了之前向她售賣賬号的蓮發來的一條消息。
蓮:遊戲好玩麼?
奈苗有些疑惑。他已經對這遊戲沒有興趣了,為什麼還會對她追問?
口苗:還可以
蓮:你用我的号是為了和他玩遊戲嗎?
“……”
蓮隻是暗雙的網友而已,之前問到他們的關系時,蓮也承認了這一點。他本不應該這樣在意。
奈苗登上遊戲,發現有一串異地登錄的記錄。
應該就是蓮了。
口苗:你想念他了?
蓮:我隻是随便問問。
再之後,蓮不再回複,似乎已經下線了。
奈苗心裡覺得怪異,但這怪異又不值得她深究。這個賬号隻是為了和暗雙建立聯系,現在她已經得到所有需要的東西,遊戲賬号已經不重要了。
她切回好友界面,看到暗雙在這裡發來的一連串消息。
霜面:對不起
霜面:對不起
霜面:對不起
霜面:對不起
……
“……”
整整五六十條對不起,像是網卡了一樣。奈苗一直向上滑,發現他從早上八九點鐘就開始發送了,最開始是一些長篇大論的解釋,說昨晚他不知為何失去了意識,問她是否經曆了不好的事情。見她沒回複,就開始變着花樣道歉,說了整整一整天,到後面可能心态崩塌,就隻機械地發着對不起。
看來,暗雙的第二人格将之前的暗網地址記錄删掉了。而他的第一人格知道裡人格出現過,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奈苗思考了會,字斟句酌地敲出一行字。
蓮:如果治好你,他是不是就不會再出現了?
發出的瞬間,對面立刻回複。
霜面:應該會的,他不會再出現了
霜面:我不會讓他再出現了
霜面:對不起,我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你讓我怎麼彌補都可以
霜面:對不起
霜面:對不起,今天希望你還能來…
霜面:我真的想見你
半分鐘後。
蓮:我也想見你
蓮:我還想治好你
蓮:這樣在白天,我們也可以有很多時間見面了
暗雙不會願意的。
奈苗心裡清楚,他在那小房間裡待了整整一年,一旦療愈好,就需要出來重新應對哨兵的身份,從鬼遊戲的時間線來看,他的第二人格就出現在他前線受傷的那段時間,大概率經曆了創傷事件,說不定就是他身上疤痕的原因。如果這樣的話,這絕非什麼一轉念就能克服的小難題,而是一個需要颠覆全部自我的、無比艱難的決定。
對面停了整整一分鐘,才回複。
霜面:那就治好我吧
奈苗笑起來。
是很艱難的決定,但他願意為了她而面對恐怖的現實。
奈苗将療愈時間提前到六點。她不想浪費時間吃晚飯了,隻想争分奪秒地從暗雙身上賺取積分——最難攻克的心防已經解除,之後不需要再耗費時間與他打遊戲、培養感情,隻要純粹的療愈就好。
快些拿到更多的錢,買更多的爆發素。
上到最高層,找她的向往。
奈苗加快速度,步伐輕盈,心情愉悅,心裡想着,今天的療愈目标就定在20%好了,必要時也可以使出深度結合的手段,用肉.體的交合促進精神的療愈——
她刷過卡,推開小屋的門,正要擺出一個溫柔的笑,卻見兩雙視線齊齊轉過來。
暗雙縮在床的角落,手上還套着手铐,安白坐在轉椅上,抱肩看向她。
奈苗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
安白怎麼也在?
他應該很忙才對,怎麼有時間來盯她的任務。
如果他在,自然不能使用深度結合的手段,雖然她精神力有所長進,但在不過多接觸的情況下,最多也就能療愈10%,比她預想中的進度慢了一半。
兩個對彼此抱有強烈敵意的S級哨兵呆在這麼小的房間裡,有意無意地散發精神力。屋裡氣壓低的可怕,光是站在門口,奈苗都覺得一陣窒息。
他們的精神體都已經走出體外,無聲對抗着。金毛昂着頭,氣勢洶洶,膨脹到一人多高的程度,占據了大半張床,不時朝暗雙發出一陣威脅的低吼。暗雙則捧着昨晚被安白踩爛的漫畫書埋頭苦讀,書沿上方露出一雙白亮的眼睛,朝奈苗快速地飛眨,睫毛如蝴蝶一般可憐兮兮地輕顫,像是在求救。渾身是傷的小蛇在他頭頂團成一圈,被安白的精神力壓迫得瑟瑟發抖,血流不止。
安白率先打破了僵局:“我向白塔申請了資格,這項療愈任務由我全程指導。”
“全程?”奈苗眉心抽動,“上尉,這是長期任務,需要耗費很多時間。”
“我都安排好了,這也是教學的一部分。”安白語氣生硬:“開始吧,讓我看看你們是怎麼玩水的。”
看來他還是對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懷。
暗雙疑惑地在他們兩人間瞥來瞥去。他不知道“玩水”是指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莫名其妙的哨兵可以闖入他的小房間,還這樣針對他。
奈苗走上前去,仔細看過暗雙的臉,太陽穴右側有一口新傷。
他們應該又打過一架了,但暗雙的裡人格還沒出現,現在還是那個不願與人接觸說話的自閉少年,被毆打了也沒有反抗。他明明什麼也不知道,卻被安白視作假想敵,胳膊上的繃帶多纏了很多圈,好像一層沒什麼用的铠甲,上面有幾道抓痕,他不能做出更大的動作,于是就麻木地抓撓自己的身體。他手中拿着心愛的漫畫書,書裡承載了少年冒險的夢想,但昨晚被無情踐踏,鞋印仍舊印在上面,書角翻折,正如同他瑟縮的模樣。
奈苗不免覺得他有些可憐了。雖然她需要利用他,但也沒有必要對他如此殘忍。
她輕輕撫向少年的發頂,白色發絲從掌邊翹起,小蛇順着她的胳膊纏上去,讨好地向她敞開精神世界,以供她随時進入。
奈苗的貓冒出頭,伸出舌頭舔小蛇的信子,身上療愈的氣息讓小蛇放松了不少。兩隻大小差不多的小動物不帶任何侵略與攻擊性地倚靠在一起,向彼此敞開完全的信任,十分溫情。
“暗雙,我會治好你。”
她柔和的話語中,暗雙擡起頭來,膽怯的目光與她對上後忽然有了勇氣,不再躲閃。他搞不懂自己為何要經曆一場莫名的暴力,但他現在明白,奈苗來救他了。
他們兩人越靠越近,含情脈脈地相互對視。安白在背後重重地咳了一聲,伸手勾住奈苗的衣領,向後拉開一段距離。
“操作不規範,離遠點,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