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我希望你過的好
霜面:…
奈苗直接退出遊戲,活動了下酸麻的雙臂,穿好制服,向療愈室出發。
長期療愈的哨兵都住在專屬的療愈室裡,暗雙被安排在一層上方一個特殊的區域,環境比原辰那裡舒服很多,因為他拘束等級低,周圍沒有守衛,隻貼了一張說明:如果向導按下戒指,就能叫來協助的哨兵。
八點整,奈苗刷卡進入了暗雙的療愈室。
那是一間一百多平的大屋子,布置上看,更像是一個功能完整的家,但偌大的空間裡冷清漆黑,沒有任何生活痕迹,唯有最裡面的小屋關着門,門縫下透出一道白光。
奈苗上前敲門。屋裡沒有反應,隻一陣按鍵的聲音。
看來還在玩那遊戲。
這都已經不是上瘾的程度了,或許該叫做發瘋。
門虛掩着,一推就開了。奈苗沒敲第二次,不客氣地直接進入。
堆滿漫畫、遊戲卡帶的十平米小房間裡,白發少年蹲在角落的轉椅上,縮成一團,激烈地按動手柄,手速飛快,亂成一片花影。
他又高又瘦,皮膚白得瘆人,無機質的冷光下,像一個紙片做的人。大概是一整年沒有出過療愈室的緣故,他沒有其他哨兵那樣誇張的訓練痕迹,但仍能看出單薄衣服下肌肉結實的弧線,随着手上操作起起伏伏。
雖然在自己最放松的小房間裡,他的穿着卻并不舒适,像是即将參加演出的樂隊主唱:黑底紅印花的無袖緊身薄衫,寬松到能裝下兩個他的破爛褲子,脖子上是所有被囚禁哨兵都會帶着的項圈,選了黑色的款式,腰間挂着兩條鎖鍊,胸口三件疊戴的項鍊,左手腕纏了一圈繃帶,上面畫着漫畫人物,右手帶着骷髅手鍊,和桌面撞得當當直響。
在學校的合照上,他還穿着尋常的校服,雖然好看到可以在衆人中一眼望到他,但也沒有如此風格化。
奈苗微微一愣,向前一步,看向他的臉。
耳上七八個耳釘,耳骨上就有四個。臉是和身上一樣病态的白,嘴唇毫無血色,白發垂到肩上,劉海幾乎要蓋住眼睛,驚人的銀瞳白睫下,是頹廢而濃重的黑眼圈。
他的長相和幾年前學生時代時并沒什麼變化,天生精緻的五官和偏幼态的大眼睛一如往常,隻是那時活力朝氣,像個耀眼奪目的小王子,現在則像小王子來到了中二晚期,變成了死亡王子。
不過,他從臉到頭發顔色都太淺,顯得人輕飄飄的,像是随時都能飛到天上,這一身濃墨重彩和朋克系裝飾倒是壓下了一些份量。
奈苗靜靜地觀望了他一會,他卻沒有任何反應,眼直勾勾地盯着電腦屏幕,當她不存在一般。
她這下知道了為何之前那些向導都沒有進展。
他這種連話都不肯說的S級的哨兵,完全可以拒絕所有向導的接觸。
隻要他不想,沒有人可以進入他的精神世界。
奈苗沒有試着和他搭話。之前那麼多向導的失敗已經證明,和他直接溝通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她坐到床上,從架子上拿下了一本漫畫書。
然後,就這樣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她感覺到身後的少年似乎稍微側身,瞥了她一眼。她不動聲色地繼續看着漫畫,仍舊不主動說一句話。
就這樣看完了一本又一本。
說來,暗雙的品味還不錯,收集的這些漫畫都很有意思,雖然故事核心都差不多——勇者帶着劍與魔法,踏上屠龍征程,最後打敗邪惡,赢得衆人的歡呼和掌聲。
那種童話一般的、少年時期才喜歡看的冒險故事。
看過的漫畫書在她手邊疊起來,逐漸累成了小小的一摞。
八點五十九分。
一個玩遊戲、一個看漫畫,沉默的一小時就這樣過去了,距離暗雙主動提出結束療愈,還有一分鐘的時間。
奈苗看了下手機,安白給她發了消息,問她有沒有來訓練場。
差不多也是時候了。
她合上沒看完的書,站起身來,看到暗雙仍舊背對着她,但肩膀微微緊繃,似乎想對她說話,但也在好奇着她要說的話。
她深深地望他一眼,轉身走到門前,按下門把手。
“祝你過得好。”
輕輕的,像風一般飄過就散了的聲音。
嘎吱一聲,椅子向後推開,兩下匆忙的腳步聲。随即,裙擺被極輕的力度拉扯了下。
奈苗垂眼,看到那隻骨節分明的修長的手正不斷地顫抖。過分好聽的清明的聲音帶了些許喑啞。
“我還以為,你是……男生。”
奈苗低頭抿下嘴角的笑,心道,安白上尉,我可能要遲到一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