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慈輕笑一聲,然後歎了一聲,佯做苦惱的說道:
“而且——我還擔心一件事,我替二師兄認了這件事情,隻怕少不得要受皮肉之苦,說不一定還會被人盛怒之下打死,可憐我山頭院子裡那幾個小崽子,吃不飽穿不暖的,我若一去了之,他們可怎麼辦呢。”
二長老不耐煩的說:
“說了隻是可能讓你假死而已,這麼多廢話做什麼?”
公冶慈擡眸看向他,冷笑一聲,道:
“二師兄,你可不要因為師弟我生性愚笨,就想欺騙我,風雅門在頤州錦氏治下,衍清宗大師兄親自前來問罪,錦氏長公子怎會不進行相陪,一個是名門之首,一個是世家之冠,此二者新一代的領袖之人同時在場,誰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以假亂真?隻怕到時候要假事真做,那小弟我可真是要求生無路,哭向閻羅殿了。”
此話一出,卻叫殿内幾人全都震驚起來。
錦氏長公子會一道前來之事,他這個癡傻之人怎麼會知曉!且竟然能知曉的如此清楚——
是誰洩密?!
難不成……是他那個已經被錦氏遺棄的大弟子錦玹绮,還和錦氏有聯系麼……
是了,前幾天似乎是聽說,錦玹绮悄悄地下山往城鎮跑了,說不一定,就是去和錦氏聯系。
二長老眼中閃過狠厲的神色,陰恻恻的說道:
“怎麼,所以你是打算臨陣脫逃了,師弟,你若不願意做這種事情,一開始拒絕就是,如今臨到事前卻要毀約,你覺得合适麼?”
公冶慈搖了搖頭,糾正他的說辭:
“我向來是守諾之人,可從未講過要毀約,不過,我也要考慮後事,萬一我真的死翹翹,别的不說,總是要讓我院子裡那些小崽子們還能安穩長大,不是麼。”
他已經将話說的足夠明白,若眼前這幾人再裝傻,可就沒什麼意思了。
二長老壓着火氣道:
“你想要什麼條件?”
公冶慈淡聲道:
“很簡單,隻需要二師兄付我三萬靈石,我便答應幫掌門消災,替二師兄你頂罪,保朱師侄無恙。”
事已至此,不如坑點靈石用用好了。
想想看幾個傻徒弟竟然用錦氏嫡親一脈的玉佩,去換一顆價值不到一千靈石的定魂丹,而且是畫押三千贖回……
再想想那光秃秃的,連個最基本的防禦陣法都沒的院子,公冶慈就覺得頭疼。
沒錢萬事難,沒靈石也是處處受制,身為一覺醒來就背負上千靈石債的倒黴師尊,公冶慈的當務之急,自然是先搞點靈石來用。
隻要三萬,已經是公冶慈看着風雅門隻是個三流宗門,而且是“自家門派”的面子上,給出的極大優惠。
但其他人顯然不這麼想。
二長老目瞪口呆,想也沒想,拒絕的話就脫口而出:
“三萬靈石,你怎麼不去搶!”
掌門師兄也深皺眉頭看向他,不甚認同的說道:
“真慈,你是我門長老,幫你教養弟子長大成人,本也是宗門之事,與你此行結果如何不相幹,退一萬步講,你若真遭逢不測,你山頭上那幾個弟子,宗門自然也會妥善處理,這更不需要你來特意叮囑,自然,你替真甯做事,索要一些報酬,也是理所應當,隻是同為師兄弟,不該如此趁火打劫。”
公冶慈卻絲毫沒趁火打劫的愧疚,聞言也隻是彈了彈身上半舊衣物上浮挂的線團,頗為無辜的說:
“三萬靈石換兩條人命無恙,附贈保宗門無憂,難道不夠劃算麼?”
豈止是劃算,簡直是血虧的買賣。
若是其他人知曉請公冶慈本人出手幫忙保命,隻需要用三萬靈石,此外不必付出任何代價,隻怕是要激動的心律失常,連夜扒出來自己最難應付的事情來找公冶慈了。
别說和他讨價還價,隻怕還要主動多加報酬。
可惜,眼前這些風雅門的掌門長老,隻會覺得從一向膽小怕事,卑微怯懦的五師弟口中說出這種“大言不慚”的話,未免太過荒唐可笑。
三長把玩着手中兩個骰子,哼了一聲,不無嘲笑的說:
“五師弟真是好大志向,真叫師兄我大開眼界,今天才知曉,原來我風雅門,是因為有五師弟,才安全無憂啊。”
朱納木站在他的師尊——二長老身後,也忍不住開口說:
“五師叔離群索居,怕是不了解靈石得來不易,普通人一年能攢一千靈石都已經十分難得,三萬靈石……不妥罷……”
朱納木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之間,便對上了五師叔望過來的目光——他向來是不怎麼看得上這個愚蠢卑微的五師叔,但此刻,不知為何,被這位五師叔這樣笑吟吟的看着,竟叫他脊背生寒,聲音下意識的壓低,乃至于……竟然沒有力氣将話繼續完整地說下去。
公冶慈輕飄飄的收回了視線,又有片刻的沉默,才好像是深思熟慮後,做出了退讓:
“既然掌門師兄,二師兄,乃至于朱師侄你都這樣講了,我這做小弟也隻能妥協,誰讓我一向總是吃虧呢,再來,看在花照水曾經也喊過二師兄你幾句師尊的份上,那就給我兩萬靈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