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頭去北蘆村。”
戚尋聲話音落下,毫無疑問受到了司機和傭人的勸阻。
“小姐不可以啊,太太的生日宴馬上就要開始了。”
“有什麼事兒,參加完宴會再去也不遲。”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令戚尋聲很煩躁。
半分鐘後司機和傭人看着疾馳而去的豪車面面相觑,天熱得像烤爐,兩人就這麼被丢下。
而車子裡,小黃狗擡頭正好與戚尋聲的目光對上,被她兇巴巴的樣子吓得縮成一團,不用她提醒,不敢再有任何心理動态吵到她。
北蘆村是洛城北部的一個小村莊,西邊是叫困靈山的原始森林,據她的老師說,裡面瘴氣很重,研究人員都半路折返,沒有人真正去到過裡面,所以資料上也沒有任何有關這片森林的準确記載。
沒人知道裡面有什麼。
也許這次北蘆村發現的古墓群對了解困靈山有幫助。
羅青青時年四十五,研究困靈山就花了她二十多年,戚尋聲清楚這對羅青青來說意味着什麼。
剛下車,熱浪迎面撲來,後座的小黃狗在裝睡,戚尋聲聽見它的腹诽,說着不想下車。
戚尋聲也沒逼它下車,頭也不回地朝着村莊走去。
羅青青早就聽到車子的動靜,猜到是戚尋聲來了,她從墓地裡爬了出來,臉上身上全是泥土,手裡還拿着鏟土的工具,遙遙看見人,還沒說話先皺起了眉頭——
“哪來的暴發戶。”
戚尋聲:“……”
她當然知道這身像暴發戶,但半路被叫來也沒有其他衣服可以換,之前她聰明地在車廂裡藏了幾套衣服,都被她那後媽盧清漣找理由丢了。
來得又急,哪有地方找衣服。
盧清漣給她準備這身衣服不就是為了在生日宴上突顯她女兒麼。
被她派來的人盯着,她也沒機會換其他的衣服,原本的打算是等到了現場換上朋友準備的衣服驚豔四座,沒想到這打算半路夭折。
“我本來是要去參加宴會的,也不看我為了誰,”戚尋聲說道,“您早說顧學姐來,我就不來了。既然不需要我,那我走了。”
說完撩着裙子轉身就要走。
“哎喲,回來回來,”羅青青抖抖身上的泥土,“需要你需要你。”
被提到名字的顧悅淡淡看了她一眼,繼續低頭用工具掃着墓碑上的字。
兩人同屬考古系,顧悅比她大兩屆,開學就大四了,她倆交涉少,但矛盾不小,誰也看不慣誰。
戚尋聲向來對讨厭自己的人沒好臉色,但她敬重羅青青,也沒再往下說,直接将長裙擺用發繩綁了起來。
還好盧清漣給她準備的這身是泡泡袖,沒有露肩膀,行動起來也更方便。
作為暑假唯一被叫來幫工的準大二考古系學生,戚尋聲工作得很賣力,羅青青時不時向她投來贊賞的目光。
雖然很不服氣,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她對考古的事情并沒有天賦,當年之所以選擇這個專業,也隻是因為分數不夠隻能接受調劑,而顧悅則是因為熱愛。
沒有天賦就隻能當苦工,順便接受羅青青的開小竈。
“這片古墓應該源自于千年前的祁朝。”也不知看到了什麼,羅青青突然激動起來。
“真的有祁朝存在過嗎?”顧悅問。
戚尋聲對曆史的東西了解不多,但對祁朝這兩個字尤為熟悉。
與其說羅青青這一生都在研究困靈山,不如說她這一生都在探索神秘的祁朝。
那個傳聞裡,人鬼神妖共存,盛極一時又突然消失的朝代。
很多人都覺得羅青青病了,所以一直探索毫無根據的神話傳說,而戚尋聲之所以能夠留在她身邊,有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她相信羅青青的話。
事實上,她不相信也得信,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更邪乎,區區一個祁朝,她有什麼不信的。
“尋聲,你的手镯呢?”羅青青突然問她。
戚尋聲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手腕,道:“放家裡了。”
那是世外高人送給她的禮物,讓她時刻戴在身上,可以避邪祟,聽心聲見鬼都是小事兒,怕的是遇到心懷不軌的邪物。
這些年戚尋聲都謹記着,但最近盧清漣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将她的手镯不知道藏到了何處。
所以今天去參加盧清漣的生日宴也是為了将她的手镯尋回,沒辦法就隻能再去找那位世外高人。
她隻能保佑最近幾天不要發生大事兒。
平時羅青青就挺關注她,但這種場景下的詢問并不适宜,果然就見顧悅斜了眼她。
戚尋聲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這樣,你先回去,有什麼事我再找你。”羅青青突然臉色大變。
“你留在這兒也沒用,還成了全場的焦點,”顧悅冷冷道,“不如回家換身衣服。”
戚尋聲轉身剛想怼她,就正對上旁邊人的目光,好像是有點引人注目了。
“别碰别碰——”羅青青從她手裡将鏟子拿走,小聲道,“尋聲,聽老師話。”
見她都這麼說了,戚尋聲也不再生氣,顧悅說話難聽正常,但羅青青這樣說肯定有她的道理。
戚尋聲放下手裡的東西,擦了把臉,已經能猜到自己現在肯定髒兮兮的。
“那我……”
“這裡有把匕首——”
聽見聲音羅青青再也顧不得她,轉身就走。
好奇心驅使下,戚尋聲也跟在她身後過去瞧了一眼。
鑲玉金柄,鋒端尖銳,柄首刻着字,她看不清古字。
這時顧悅說:“似乎是一個昭字。”
——“别怕,我不怪你。”
誰在說話?誰又在哭?
空靈的聲音在耳邊回蕩,戚尋聲擡頭四處張望,卻沒有找到源頭,她莫名覺得渾身疲憊,不屬于她的酸楚在心間蔓延,那匕首也變得越來越模糊,周圍的人聲也變得遙遠起來。
“尋聲——”
戚尋聲感覺自己的靈魂飄蕩在空中,腳下似踩着浮雲,一陣快一陣慢,滿目紅色,紅布上躺着一個女人,紅綢吻着她的雙眸,看不清神色,微張的紅唇撓人心肺,肌膚如玉,美得令人心顫。
她清楚感受到在發生着什麼,從未有過的感受彌漫在她心頭,隻想着還要更多,胸前的那顆紅痣引誘她俯首,此時她就像是木偶,不知身處何地,隻想走向最深處。
倏然間,她感覺自己的下巴被輕輕勾起,不自覺擡頭,對上那雙攝人心魂的眼眸,戚尋聲聽見她說——
“你願意跟我走嗎?”
戚尋聲像被控制的木偶人,無法表達自己,隻能呆呆地半跪着身子,任由女人居高臨下地捏着她的下巴,吐若幽蘭:
“我等你很久了。”
“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