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顧栩杵着不動，尤迦雲立馬折回去，歪過腦袋觀測顧栩那一臉突然黯淡下來的情緒。

尤迦雲明明很有耐心，但脫口是挺不耐煩的：“又怎麼了？”

然後聽見顧栩緩慢吐出：“對不起。”

“你吃錯藥了？”尤迦雲立馬接上話，一邊擡手拿開眼鏡，更仔細地看了看顧栩的表情。

顧栩眼神很複雜，燈火璀璨的城市街頭沒能帶給他更多的色彩，有些許正在拍攝的角色影子。

是彷徨，但沒有角色身上的空洞和麻木。尤迦雲習慣把顧栩的各種狀态首先對應到角色上，不多做懷疑，他指了個方向，說：“我跟劇組借了車，就停在前面，你在這裡等着，我跑過去開車來接你，很快的……”

說着轉身要跑，想想又覺得把這個精神狀态的顧栩留大馬路上不太妥，尤迦雲回頭拉上顧栩的手，講了聲“還是跟我走吧”，但沒能拉動。

顧栩找到尤迦雲的視線，對他說：“以前那些行為，是我以為愛你、對你好的方式，後來才明白逼迫你改變習慣按着我的方式生活是不對，是在壓制你……“

“台詞？”尤迦雲一下沒聽明白。

顧栩倒好，情緒完全沒有被打斷，繼續說着：“現在要你改變态度，要你對我好好說話，是我擅自認定你心裡有我的，仔細想想，這和以前确實沒有兩樣，我還是在壓制你，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尤迦雲聽明白了，隻是看不懂顧栩的認真，嘀咕了聲：“你這是角色還是本人？”

顧栩深吸一口氣：“你為什麼總認為我會被角色影響？”

“怪我嗎？”尤迦雲說，“你這副樣子确實很神經質啊。”

看着神經質，但不像有事，尤迦雲沒多管了，隻拿餘光注意着，一邊往停車場方向走。

“我最後一次告訴你。”顧栩跟在邊上說，“角色是角色，生活是生活，我能分得清楚，不要把你的惡意曲解套在我身上，我現在是在跟你道歉。”

“你聽聽這是道歉的語氣嗎。”尤迦雲說

要不是一邊在懷疑自己走錯路，手機用來搜地圖了，尤迦雲真的會打開錄音讓顧栩再重複一遍。

顧栩平緩了下情緒，又講一遍“對不起”，但緊接着說：“我不應該把你看得太善意。你回信息慢是因為不愛搭理我，不是忙；你怠慢我，對我不上心，是不愛了沒感情，不是嘴硬心軟愛面子。”

“晚點再吵行嗎。”尤迦雲放大手機上的地圖，問顧栩能不能看得懂。

地圖上顯示他們所在的位置和停車場已經重合，但左右看一圈也沒找到入口在哪裡。

顧栩拿過手機規劃路線，走之前先說明：“我不是在跟你吵架。”

“我知道，你在發神經。”尤迦雲說。

穿過兩條馬路，饒了半天，最終回到原點，沒有找到停車場，也沒有問路的打算。

看樣子并不着急，看起來是在吵架，一人一句的，全是反擊話語。

尤迦雲說：“你才是惡意曲解我吧，你回我信息很快嗎？你是忙還是對我愛搭不理？還有，怎麼就怠慢你了，給你免費當了多久的洗澡工，每天晚上占别人床的不是你？我對你怎……”

沒說完，想了下，尤迦雲不樂意承認對顧栩很上心。

顧栩非要問：“你對我怎麼？”

“我對你難道還不夠上心？”尤迦雲講完沒理顧栩，落後兩步後拐進一家咖啡店。剛才吃的那碗不辣的面條對他來說還是太重口，車子沒找到，講話先講到口渴。

顧栩一開始沒注意到，講了兩句話才發現落單了，原地打轉兩圈才看見尤迦雲的去處。

跟着進去，顧栩尋着了事由，說：“我離開莊園的時候，你隻送我一盒咖啡挂耳，八包，你給林栀寄了四大袋，六十多包，她到現在都沒喝完，這叫對我上心？”

顧栩大概是忍很久了，終于有機會可以吐出來，全不管在什麼場合，開口就是一通輸出。

吧台裡邊的店員也不知道是不是認他來了，目光一直往顧栩那捂得嚴實的臉打量。

時間不早，咖啡店臨近打烊時間，位置已經收了一半，尤迦雲站在最靠近大門口的座位掃碼點單，隻想快點拿走咖啡離開。

他讓顧栩有話出去再說。

顧栩冷聲說道：“你現在連買飲料都不問我喝不喝，這叫上心？”

尤迦雲扯着圍巾試圖把臉擋嚴實點，很在意别人的目光，還好這家店沒其他客人，店員也都忙着打烊清潔，看幾眼就沒多關注。

咖啡有買顧栩的份，隻是買錯了。按顧栩平常的口味買了加濃冰摩卡，但顧栩進組期間需要控制熱量，這個時間不能喝奶類飲料，這個天氣也不喝冰，以此又點出一條尤迦雲對他不上心的證據。

顧栩不僅自己不喝，也不讓尤迦雲喝。

繼續在街上不知道算閑逛還是找停車場還是吵架，顧栩一手一杯咖啡，說：“你以前都學我喝一樣的加濃摩卡，現在喝的是什麼？”

“誰學你？”尤迦雲心虛，轉而說，“我口渴，喝美式剛好。”

“太冰了。”顧栩說，“你口渴不會買水，大晚上喝咖啡？”

“你連停車場都找不到，能找得到便利店？”尤迦雲手上一邊在拆吸管，說着話，繞到顧栩另一側，往他手上拿着的那杯美式擦上吸管，然後抓着顧栩的手腕，湊上去猛喝一大口冰飲，舒服了。

擡眼時順道也瞧見停車場出口和不遠處的便利店。

尤迦雲拍了拍顧栩的手臂讓他看，但顧栩滿眼在看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