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蘇瑜聞到一絲八卦的味道，她坐在他身旁，眼睛亮晶晶的問：“爹生前是這樣跟娘認錯的？”

徐知望看她的眼睛出奇的亮，雖然不知是為什麼，但是看得出來她很好奇，不過這沒什麼不能說的，他小的時候娘還給他講過爹娘的故事。

“是，小時候小不懂事，我還好奇爹為什麼要給娘下跪，有一次被我意外撞見後，爹一腳給我踢出去了。”

蘇瑜沒忍住笑出聲來，真是沒想到徐家居然還有這樣的優良傳統，在這個男子為天的時代可是少見。

現在她更好奇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蘇瑜試探的問道：“我記得你說之前家裡銀錢也是娘做主的，爹是很敬畏娘嗎？”

聽蘇瑜這麼問，徐知望露出笑來，“是也不是，這個就有些說來話長了，不然我明日給你講？”

“不行，我現在就要聽。”蘇瑜不滿的瞪他一眼，睡覺哪有聽八卦香啊。

難得看她這麼有興緻，徐知望也不好掃興：“不知道夏嬸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祖父和外祖父曾是同窗，後來還一起在村裡辦了書塾。”

蘇瑜點頭：“這個我知道，旁邊那個草屋就是之前的書塾嘛。”

“對，祖父和外祖父本就是多年好友，後來兩家同住，我爹和我娘從小一起長大，兩家人親熱的像一家人一樣。在我娘及笄那天，我爹突然下跪向我外祖父提親，想要迎娶我娘，當時連我祖父都不知情，祖父聽後抄起旁的木棍就對我爹動手，若不是外祖父當時攔着，恐怕我爹要被打個半死。”

蘇瑜不解：“這是為什麼啊？”

這不正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嘛。

這麼說着，徐知望也回憶起爹娘還在世時的樣子，“我爹娘都是家中獨子，我爹自四歲開蒙後就一直跟随祖父讀書，不過幾年下來連字都寫不好，反而是喜歡每天鼓搗些木匠活計。祖父自然十分不滿，硬是逼着我爹一直讀到十歲，可爹還是連縣裡的書院都考不上，祖父無奈之下隻能歇了心思。”

說到這蘇瑜好像猜到了：“娘是外祖父的獨女，應是個讀書寫字的大家閨秀吧？”

徐知望點頭：“不錯，娘雖是女子，讀書寫字樣樣都會，而且夏嬸還說娘從小生的就俊俏，不說在村裡，就是周邊十裡八鄉都有不少人家惦記，所以爹在娘剛及笄的時候就着急的向外祖父提親了。”

蘇瑜歎一聲，“原來如此，祖父是覺得爹配不上娘，這樣冒失提親不僅誤了娘的聲譽，還會讓兩家人生分吧。”

“正是，祖父當時真的動怒了，還好是外祖父出面才攔住。聽我娘說，我爹當時頂着傷向我祖父和外祖父立誓，如能娶得我娘，日後會盡全力疼愛我娘，哪怕日後子嗣不順，他甯可過繼族中子弟也絕不會負了我娘。”

徐知望看眼那搓衣闆接着說道：“外祖父也是看着我爹長大的，雖然讀書不精但是個極懂事的兒郎，又看我爹娘兩人兩情相悅，加上徐家待我娘如親生女兒一樣，就答應了這門親事。”

蘇瑜有些唏噓，沒想到兩位長輩還有這樣的故事。

蘇瑜看向徐知望，見他眉眼有些深沉知道他這是想起爹娘了，便握住他的手，“爹娘成親後一定十分恩愛吧。”

以前年少不懂的畫面，現在想來徐知望也都明白了，連再說話時語氣都難得的溫柔幾分：“對，爹娘成親後祖母就把家裡錢财都交給了娘，爹娘在我小時候都沒紅過臉，就算娘生氣了，都是爹變着花樣哄娘開心，後來還想出了跪搓衣闆這招。”

蘇瑜聽着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反倒是徐知望來了興緻拉着她說了許多。

“當時成親後爹還跟着娘讀起了書，就連寫字都比前十幾年強了許多，不過生下我後，娘便不再管爹，反而是日日給我讀書念詩。我記得夏嬸還說過，當時爹剛開始看我十分不順眼，說我霸占了他媳婦，惹得村裡好多人笑話。”

蘇瑜也溫柔的笑笑：“我記得夏嬸說你的名字有什麼典故，想來也是娘取的吧。”

徐知望想起這更是好笑，“這個不是，當時我出生後爹說我像極了外祖父，便越過祖父讓外祖父為我起名，娘說把祖父氣的頭都冒煙了。”

蘇瑜有些發笑，取笑道：“沒想到爹是這樣活潑讨喜的性子呢，你和小成真是一點也不像爹。”

徐知望有些失笑，沒想到說着話還遭了嫌棄。

“那八成是像祖父了，當時爹雖然想讓外祖父賜名，不過後來和祖父商量的，最後取自《周易·系辭》：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剛，萬夫之望。”

蘇瑜雖然識字，但是這些古書籍還是不太懂的，她有些好奇的問：“這是什麼意思呀？”

自己名字的典故娘在他開蒙時就早早教過他了，哪怕過了這麼多年他還記得清楚。

徐知望解釋說：“意思是君子既知道細微的，也知道顯著的；既知道柔和的，也知道剛健的；所以稱我是全家的希望。當時我是徐家的第一代重孫，祖父和外祖父都對我寄有重望，希望我能光耀門楣，可惜我這腦子随了爹，讀書不太靈光，隻空有一把子力氣，還是辜負了祖父和外祖父的期望。”

蘇瑜聽着也有幾分傷感，今晚她才知道徐家原來是這樣和善有禮的一家子。

怪不得徐知望雖然看着臉孔冷硬，待人做事卻很有章法，成親以來對她也算是多有包容，原來都是家裡長輩耳濡目染的，隻可惜徐家長輩都連遭不幸。

不過蘇瑜很快把這憂郁的情緒丢掉，主動貼近幾分去安慰他：“你别這樣說，當初全靠你有幾分武藝代爹上了戰場，這才保了家裡幾年的平安，爹娘走後也是你靠着自己的手藝帶大了小成和雙兒，我相信爹娘和祖父在天有靈的話也會欣慰的。”

徐知望轉頭來看她，對上她那水汪汪的眼睛，他按下心裡的念頭，也不再想那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