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人太多,甯希出來透氣,剛走到角落裡就聽到有人在讨論她。
盆栽遮擋她的身影,說話的人看不到這個位置。甯希深呼吸不在意她們說了什麼,仰頭看向夜空。
莫名地,她想起了在雲崗的那個夜晚。
晚風撲面,月亮旁邊的雲移了又移。她垂眸,脖頸因為長久的姿勢有些酸痛,伸出手在肩膀的位置按了按。
那一刻察覺到什麼,甯希忽然回頭。
沈淮啟站在走廊的光亮處不知道站了多久,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一明一暗,兩人誰都沒先移開目光。
甯希想,電話那端的人還是站在了她面前,哪怕今夜沒有星星。
“走吧,先進屋,宴會要開始了。”拐彎處說話的幾人轉過彎撞見有人時,吓了一跳,在看清是誰後,幾人尴尬地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留下一句‘抱歉’離開。
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沈淮啟身上,可視度由遠及近,直到他站在她面前。
“時間差不多了。”沈淮啟說。
甯希點點頭,走在他身後。走到門口,身前的人拉開門讓她先進,兩人的位置還是一前一後,隻是順序變換。
位置隻剩下兩個,甯希坐在了雲歡臻旁邊,沈淮啟落座在沈老爺子旁邊。很巧,兩人的位置剛好面對面。
這個桌子上全是沈家的人,十年沒見話題一直圍繞着甯希。
“怎麼出國幾年變得不愛說話了。”
“小時候性子像小文,長大了自然像她爸爸。”
“是啊,小時候活脫脫一個小小文。”
雲歡臻一臉不樂意:“我們慢慢怎麼樣都是極好的。”
“诶呦,不是那意思。”說話的幾人意識到自己的不妥當:“慢慢别生大姑姑氣,小時候好現在更好。”
“怎麼會。”甯希笑了笑。
“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一點。”沈惠坐在沈淮啟的身邊,托着腮言笑吟吟:“慢慢小時候最黏着淮啟,長大了倒是不那麼親密了。”
甯希握着筷子的手頓了頓,僵硬地擡起頭。
長輩們似乎以調侃小輩為樂,連沈老太太也跟着回憶小時候的事。
周圍的聲音漸漸模糊,她的眼中隻剩下沈淮啟,可他面無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麼。
他那麼近又那麼遠。
爺爺說是她出國的時間太長沖淡了小時候的情誼,過段時間就好了。
可甯希知道,再也不會了。
感情從變質的那刻開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他們默契地不提從前,默契地維持表面的平和。
甯希深呼吸,笑了笑。
沒有選擇的權力,那她就自己創造。
宴會結束後,沈淮啟開車載着雲歡臻,沈宸年和甯希回沈家。第二天是周末,甯希不上班不着急回公寓,坐在餐廳陪沈母喝熱牛奶。
快要喝完時,阿姨又端出一杯準備送上樓,甯希看到後問道:“是給哥的嗎?我送上去吧。”
她将自己杯子裡的牛奶一口喝光,從阿姨手中接過牛奶。走到沈淮啟門前時,深呼吸才敲響門。
幾秒後門打開,沈淮啟剛洗過澡,發梢滴着水,他正拿着毛巾擦。沒想到來人是她,愣了下。
甯希沒錯過那幾秒的反應,她揚起唇角:“哥,熱牛奶。”
“嗯。”沈淮啟接過,“謝謝。”
她還是笑着,在對上他疑惑的目光後,一字一頓:“沈淮啟。”
“你那天為什麼那麼生氣?”
這麼多天一直閉口不談的那天,被甯希擺在明面上。
走廊上昏暗的燈光落在甯希身上,又彙聚在沈淮啟眼中,他沉默片刻正要張口。甯希沒有給他機會:“你覺得我把自己處在危險當中,酒吧老闆是那天酒局的其中一個,我明明認識卻沒有護着自己。”
“所以你生我的氣,我知道。”甯希深呼吸,仰頭朝他笑:“哥,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吧。”
鏡中花水中月又如何,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明明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她沒有再走一次的勇氣了。
像以前一樣,以前又是怎樣的呢?又是多久的以前呢?
轉過身的那一刻,眼淚毫無征兆的落下,甯希背挺得很直,沒有暴露一絲逾越的情愫。
比起分别,她甯願兀自難過。
像以前一樣。
像一個正常人。
像普通妹妹對哥哥的情感。
不要再被他發現了。
甯希望着夜空,星星那麼明亮,卻不屬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