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見善已經趕到東宮,隻是不巧,元豐帝此時也在。
聽得裡面傳召,見善的腰彎得更低了,心中不停祈禱,漫天神佛保佑,王爺可不要在信裡寫什麼關于皇上的混賬話,千萬不要!
無聲踏進殿内,跪下見禮後,上頭一道雖溫潤卻略顯氣短的聲音傳來,“什麼事?”
見善從袖中掏出信封,雙手高舉至頭頂。
“王爺讓奴才将信親自交到您的手裡。”
聞言,一旁的安靜收回了剛要邁出去的右腳。
岑扶羲伸手,“給孤吧。”
見善起身上前,将信送至修長卻蒼白的掌心之中。
岑扶羲當着元豐帝的面直接打開信展開細看,對面的元豐帝幾度好奇想要探身伸腦袋,最後又坐了回去。
雖然他的動作幅度很小,但挺壯碩的一個人在椅子上挪動,椅子還是不免發出咿呀聲。
當他再次想伸脖子的時候,椅子剛咿呀對面的岑扶羲就直直看了過去。
元豐帝:……
他下意識坐好,一臉嚴肅。
岑扶羲收回視線,繼續看信。
元豐帝默默舒了一口氣。
随即心中悲憤難言,這日子還能怎麼過!老二天天怼自己就算了,這老大更吓人,自己才是老爹,還得看他的眼色行事!
拳頭捏得邦邦硬。
岑扶羲看完信,側頭看向見善,聲音柔和,“孤清楚了,你回去吧。”
見善點頭,又對着元豐帝磕了個頭才無聲退了出去。
安靜也跟着他離去,大殿内隻剩父子二人。
元豐帝伸手要去拿信,“老二寫的什麼?”
岑扶羲反手蓋在信紙上,聲音依舊柔和,就是話裡的意思很無情,“這信上的話語對您可能不太友好,您确定要看?”
元豐帝:……
想到老二那張破嘴,他把手又收了回去。
岑扶羲整理信中信息,将信上的内容大緻重複了一遍,“他想從源頭就開始打擊南方氏族,正好借着吃丹藥長輩亡故了,他們都要回去守孝。”
“如此,也能有三年緩沖時間。”
“再有就是閩越人丁稀少的問題。”
那邊剛打下來,當地土著隻有小一半人留下,餘下的,或是死了,或是逃往了深山老林,十不存一,城鎮很是空曠。
“反正都是噱頭,不若在那邊弄個仙人墓出來,把那些求仙問藥的,煉丹的,尋道的都吸引過去。”
左右那些人都是禍亂江山穩定的,全部弄去邊疆養蠱也不心疼。
岑扶羲說完建議就不再多言,繼續翻看手裡的醫書,神色淡然松弛,對對面的元豐帝可能有的反應絲毫不感興趣。
元豐帝還沉浸在前面的話頭裡。
老二要從源頭打擊南方氏族?
元豐帝自然知道知曉文管集團徹底坐大的威脅,這事他一直在暗自思考,沒想到老二也想到了這方面,還給出了解決方案。
仙人墓麼?
确實是個非常能吸引人的噱頭,怕是不止那些方士會去,好些老東西都會派人去查探的。
想了好一會才驚覺對面沒動靜了,他擡眼看去,正要看見雖瘦削但依舊溫潤如玉的大兒子翻過一頁醫書,神色舒朗,很是平和。
“你不勸?”元豐帝問他,“真的不再勸?要知道,最近老二和老三都快打出狗腦子了。”
老三可是旗幟分明站在文臣後面的,若再加入南方氏族的那些人,勢力一定會大增的,老大怎麼不給老三上眼藥呢?
“不是老二和老三打成狗腦子。”岑扶羲糾正他的措辭,“是老二把老三打出狗腦子。”
一字之差,意思可是千差萬别。
元豐帝:……
“這是您的江山。”岑扶羲終于擡眼看着他,瞳色極深的黑眸裡平靜無波,“兒臣隻會建議,不會過多幹涉。”
“名垂千古的是您,遺臭萬年的也是您。”
“一切都是您自己的選擇和決定。”
“兒臣體弱,一定會走在您前頭,實在無暇思慮太多。”
元豐帝:……
難道自己接手南方氏族勢力,就一定會走上前朝那文管集團徹底尾大不掉的結局?而且前朝十多位君王,遺臭萬年也就那幾個,又不是全部,朕怎麼會遺臭萬年?!
可聽着老大平靜說着一定會走在自己前頭的話,酸澀驟然湧上心頭,狠狠垂頭,甕聲甕氣罵岑扶光,“這些話他直接同朕說便是,何必來勞累你。”
“您會為了所謂平衡,為了挑起文武對立,為了壓制他,又挑幾個蠢貨出來,一個襄王就夠他受得了,不想和您多說,鬧心。”
岑扶羲含笑補充,“這是二弟信上的原話。”
元豐帝:……
拳頭再度捏得邦緊。
直接告狀。
“你要管管老二了,他可是瞧上了有夫之婦!”
雖然還沒拿到證據,但這狀,元豐帝今天一定要告。
“唔。”岑扶羲臉色都不帶變一下的,“挺好,他終于找到了他自己心儀的妻子。”
“有夫之婦!皇室醜聞!”元豐帝再度強調。
“他會處理好的,不會鬧出來讓人評頭論足。”岑扶羲對岑扶光有十足的信心,“那是他屬意的姑娘,他不會放任她處在流言漩渦的。”
“那全部攬在他自個身上,皇室臉面怎麼辦?”元豐帝依舊不滿,擺明了今兒就是要讓太子去收拾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