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拾一移開眼,明明她為了不氣顧執還把過錯榄在自己身上,可他偏偏要污蔑自己氣他,何況,他還騙自己……
她抿唇道“……我沒有”。
“那為何還在指責自己”,顧執冷笑,“難道是在拐彎抹角罵本官嗎?”。
程拾一哪裡會罵他,她被顧執一口大鍋砸在頭上砸蒙了,嘴唇被什麼東西抵住,一擡眼,對上顧執那陰沉沉的眼眸,兇神惡煞活像給自己下斷腸毒藥,“……吃下去,不許吐”。
苦澀的藥味在口腔彌漫,腹部隐隐有熱感,緩解了疼痛,程拾一又聽見他有些不自在問“疼不疼?”。
向來是自己對顧執說的話,對象換成了自己,程拾一遲鈍幾秒,回道“不疼的大人,都習慣了”。
可是顧執的臉色還是很難看,甚至有點青白,眼裡也是程拾一看不懂的情緒,像晚秋地上焦黃的落葉,透着沉悶。
顧執就這麼定定看着她,很快又移開眼“習慣什麼,習慣了又不是不會痛”。
程拾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咬一口因缺水導緻的明顯幹裂的嘴唇,被舔咬過的部位泛出一點紅。
她局促拘謹坐着,不說話,氣氛便冷了下來。
過了一會,她按捺不住好奇問“您如何知道我在京兆尹?”。
明明自己根本沒找上他。
顧執捧着一本書,聞言頭也沒擡,“巧合”。
程拾一哦了一聲,有些不習慣顧執如今的模樣,她轉頭看窗外,顧執便擡頭看她。
馬車停在一處陌生的宅邸,程拾一本想說自己回家上藥便可,最後不知為何稀裡糊塗就跟了進去。
她半躺在床榻,左右臂滿是交錯縱橫的烏黑傷疤,被厚厚的紗布纏了一圈,大夫進來為她把脈,把完脈就開始破口大罵顧執,把她吓一跳。
後來程拾一才知道那位是宮裡的太醫,顧執在他如廁時硬闖,将脆弱的太醫強擄了過來。
她起初想離開,可當夜發起高熱,渾身難受,嘴裡不停說着胡話,很快熱得難受的額頭貼上冰涼的東西,程拾一猶不滿足,抓着同樣冰涼的東西不放。
起初那東西動來動去,程拾一皺着眉頭,幹脆把臉埋進去,那東西便僵住不動了。
第二日醒來想離開,可每次都會被突然出現的郎中打斷攔下。
在府上修養的幾日裡,程拾一隻有在夜裡才能見到顧執,顧執把公文般到她房内辦公,紙張抖動的聲音很好聽,程拾一半躺在床榻上看書,常常看着便會睡過去。
她問顧執為何在自己房内看公文,又想了想,整個宅邸都是他的,顧執想在哪就在哪,可是話已經出口,顧執從公文裡擡頭,懶懶看她一眼,說程拾一房内的燭火亮。
一樣的燭台,亮在哪裡,她沒明白。
南淳熙來過一次,小霸王一般在府上巡視,興高采烈的臉在見到府裡的程拾一時,難看的拉下,即便聽了程拾一以及下人們的解釋,嫌惡的表情也沒好起來,當即白了她一眼,又罵了好幾句顧執。
她摔了一跤,跌進程拾一懷裡,把程拾一還未完全養好的傷口撞出血。
她悶哼一聲,然後聽見南淳熙問,“你究竟因何留在他身邊?”。
南淳熙靈動的大眼睛撲閃笑,用一種譏諷又似蔑視的聲音道“你這人真好騙,我隻不過假意要跌倒,你便湊了上來,像個随手可贈人的不值錢玩意,想必念安哥哥哄一句,便被他耍得團團轉了吧”
“你知道嗎?念安哥哥要與我成親了,無論你與他有何種關系,顧府不會容許,榮昌伯府也是”。
“人還是不要肖想無法擁有的東西,鐘鳴鼎食之家哪來什麼真心,簪纓子弟說權勢,你那點可憐的真心,與我們而言比不上扔給野狗的一塊肉”。
她用那種很可惜的語氣,半是惋惜半譏諷朝程拾一說道“真可憐,被人玩得像狗一樣,巴巴獻上真心”。
話音剛落,程拾一直接松開了手,任由南淳熙重重摔在地上,丫鬟們手忙腳亂将人扶起,南淳熙氣急,想拉住她的衣角,被程拾一躲過。
她回過頭,眼神冷漠,“該被可憐的是你”。
南淳熙從未見過程拾一這副模樣,呆滞一瞬,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你給我等着......你混蛋!”。
那天夜裡,她收拾好東西,在顧執回府時,向他再次索要那串鈴铛,。
顧執當即便冷下臉,什麼也不說轉身要走。
程拾一等不及,焦急拉他,卻被他一把甩開,左右臂被厚厚紗布包裹,她情急之下直接摟住身前人的腰身,冷香撲鼻,顧執軀體僵硬,他咬牙“放手......”。
“那是我的東西”,程拾一不敢放手,兩具軀體貼得緊密無比,從彼此身上汲取着不屬于自己的體溫。
“你之前是不是也在躲着我,就是不想還我鈴铛”,她覺得很不公平,覺得顧執不可理喻極了,微微拔高了聲音“它不屬于你,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