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有一種移開目光,不再和她對視的沖動。
“我從小就在那長大,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的一切都在那,而那裡現在被魔獸毀滅了,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死了,難道我不應該想做些什麼,想為他們做些什麼嗎?”
赫爾無言以對。他忽然發現自己被教皇那句話繞進了奇怪的圈子裡。
的确,這符合常理。一個失去一切的人當然想要弄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樣失去這一切的。對魔女的東西和魔獸潮感興趣的未必一定是魔女。
這不能排除愛麗絲的嫌疑,但赫爾承認自己鑽了牛角尖。他握緊手裡的酒杯,略微低下頭,用動作向愛麗絲緻以歉意。
“而且不瞞你說,我的父母曾經得到過魔女的造物,我也很想知道缇香鎮遭遇的不幸與這件事有沒有關系。”
赫爾驚愕地擡起眼睛。
他猜到那件鬥篷大概率是魔女的造物,可沒想到愛麗絲會這樣直白地告訴他,“那件鬥篷……”
“是的,那是魔女的鬥篷。”愛麗絲回答。
“所以……”
“所以我穿着那件鬥篷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甚至沒有認出我是誰。”
愛麗絲笑了笑。當她取得魔女的鬥篷時,這件神奇的魔法物品傳遞給了她許多信息,看上去它的功能相當多又相當神奇,她當然要認真校驗一番。
在酒館的實驗很成功。
“這就是那件鬥篷的魔力。赫爾先生那麼敏銳的人應該也發現了不對吧?我去吧台那邊的時候,你的視線可一刻都沒有從我身上移開。當時的酒保對待我像是和我第一次見面,而他對一個發布了那麼荒唐、那麼瘋狂的招募任務的人不應該是那樣的态度。”
赫爾揚起的眉尾像一柄豎起的劍,但他沒有打斷愛麗絲,任由她說了下去。
“這很簡單,因為他不認識我。對他來說發布任務的人和愛麗絲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她态度坦誠,邏輯清晰,言語十分有條理,赫爾的大多數疑問都被解釋得很清楚。
赫爾在感情和理智上甚至已經開始接受她的說法。
但讓他以孩童之身在貧窮惡劣的可怕環境中活下來的本能還沒有接受。
越是想要相信愛麗絲,赫爾越聽到自己心裡的警報在作響。他的本能已經習慣了事事都有利益在背後驅動,從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麼巧合的事。
悄無聲息之間,氤氲潔白的光輝覆蓋在赫爾的喉舌和眼瞳中,讓他的聲音和目光分别具備了驅散謊言、看破真實的能力。
他不能隻聽她在說什麼,他要她也聽聽他在說什麼。
然後他再決定要不要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