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步跨向前,伸手,手卻觸不到實體,直直地從兩人中間穿了過去。
為何,為何…?
爹,娘……
劉付清泠哽咽低頭,手卻是虛影,她想開口叫住二人,喉嚨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隻得呆愣在原地。
忽覺一滴晶淚穿過手心,‘啪嗒’落在地上。
啪嗒,啪嗒——
雨滴應召而下,頃刻将地浸滿了水色。
四周漸漸重現漫無邊際的絕望黑,劉付清泠猛然回頭,想再看一眼爹娘,眼皮卻在此時重重阖上,任憑她如何努力都睜不開。
重回一片虛無,她的雙眼,她的脖子,她的手臂,以至于全身,都動彈不得。
似乎是意識到了如今正身處夢境之中,劉付清泠想開口将自己喚醒,張開嘴,再怎麼放聲,喉嚨間也隻有微弱的‘嗯嗯…‘聲。
“劉付清泠,你可以醒了。”
一道低沉又富含磁性的男聲緩緩響起。
劉付清泠聞言,猛地睜眼,終于在此刻醒了過來。
“天呐!玉淵将軍!你可算是醒了!你的身子可還有不适?”
劉付清泠方才醒來,被花飛淩的大嗓門嚷得腦袋生疼,她手撫上眉間,淺淺搖了搖頭。
方才那道聲音……
劉付清泠似乎憶起什麼,她探頭向四周望去,卻沒有那道意想之中的身影。
“将軍,你是在找什麼嗎?”花飛淩也跟着轉頭,不解問道。
劉付清泠又搖了搖頭,嗓間還夾着沙啞,
“沒有……”
“将軍你是不知道,在你昏迷這幾日裡,蕭太尉日日守在床前為你診治,郡守府裡藥材缺了幾味,他還親自騎馬上山采摘,藥材一拿回來就去東廚……”
說着說着,花飛淩突然想起蕭沂臨走前對她說的話,她猛一拍腦袋,‘嘩’地一聲站起,邊朝外跑,邊交代道,
“将軍你先在此處好生歇息着,我去給你盛碗藥來,順便将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花飛淩風風火火地走了,屋内霎時恢複了一片甯靜。
劉付清泠半倚在床頭,轉頭朝窗外看去。
正值清秋,院中秋雨淅淅瀝瀝地落着,極有分量地滴在窪池,發出清脆又密集地響聲,如珠玉落盤,這般聽着,也算悅耳。
“蕭太尉不進門,倚在門邊作甚。”
劉付清泠聲挾着九月秋雨潇潇,傳至門外。她的嗓音淡若秋霜,雖帶着細微沙啞,仍勝過那笙歌幾分。
門邊人聞言輕笑兩聲,轉身踏入房中,又行至窗邊,把窗縫收小了些。
“看來玉淵将軍恢複得不錯。”蕭沂并未轉身,眸光凝在銀杏枝頭青澀的果子上。
“我睡了多久?”劉付清泠擡眼望去,窗邊那人身着一襲天青色繡滾雲紋錦衣,背影蕭然颀長,腰間佩劍折光凜凜,同它主人一般俊秀。
窗縫邊擠進些窸窣秋風,途經蕭沂的風都沾上了清冽的聽松香,一齊湧入劉付清泠的鼻尖,聽松香削弱了秋風的淩厲,很好聞,也很輕柔地緩解了些她的頭疼。
“銀杏果快熟了。”
蕭沂轉身與劉付清泠對視,隻一刹那,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跟随。眼前人隻着了一件秘色中衣,身形清削,她斜倚在床邊,膚白若雅安白瓷,眉黛似遠山青翠,美得出塵。平日高高束起的發絲,如今靜靜垂在肩頭,削弱了幾分氣場,無端叫人很想靠近。
蕭沂輕咳着挪開目光:“天涼得驟然,劉付小姐還是先添衣吧。”
劉付清泠覺得這番話在理,于是喚來了茯苓為她更衣。
她方才起身,又看向眼前這人,好奇道:“莫非蕭太尉做慣了梁上君子,連女子更衣都不避諱了嗎?”
蕭沂莫名被噎了一句,也懶得争辯,遂揮袖而出。
等他一走,劉付清泠驟然正色道,
“茯苓,京城的人,到了嗎?”
茯苓拱手回道:“到了,如今正在城門外。”
“不好了!”彩舟推門直入,神色肉眼可見的慌張。
“城門外突生變故,還請主上現在随我去趟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