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方才落定,周訪就滿臉歉意地說道:“說來實在慚愧,我剛上任江州城便遭此劫難。我确實有心想尋那犯人,可每當我夜間派人去調查,那些侍衛……”周訪說得猶豫。
賀從風聽得心急:“那些侍衛如何?”
“全都一去不複返了。”
話落,四座皆驚。
本以為那犯人盯着百姓已經夠兇惡了,沒曾想他竟連衙門官兵也不怕。如此肆無忌憚,若放任不管,定會釀成大禍。劉付清泠思忖片刻,開口:“距你上次派人,已過去多久了?”
“三日。”周訪忙回,“本來一開始還有人覺得新奇,願意前去探看一二,可自從越來越多兄弟失蹤之後,就再也沒人敢去了。距離上次派人已過去整整三日,而且這幾日江州城的百姓還在不斷失蹤,弄得百姓人心惶惶,不僅夜間不敢出門,連白天都很少人上街了。”
“三日…”劉付清泠重複道,“好,我知道了。”
周訪聞言面色一喜:“師父可是想到什麼好的對策了?”
“沒。”劉付清泠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我今日來時,路過一家賣熊肉的鋪子倒是頗為新奇。”
都這個時候了,師父還有心情開玩笑?周訪臉色稍沉了些,雖然疑惑,但還是接過了話茬:“那家鋪子是村頭老王家那個二兒子的鋪子,他們一家是獵戶,平日裡時常進山捕獵,有時獵到些禽獸便會打理一下拿到集市上來賣,用以維持生計,挺正常的。”
“不過……我好像又記起了一件事。前幾年這老王家二兒子的一位朋友白日失蹤了,當時我還在衙門當值,那日他來報官,便是我記錄的。”
如此聽來,确實沒有什麼新奇的,江州城西北面便是一座高山,獵戶打獵倒也正常。
“那他朋友後來找到了嗎?”花飛淩好奇問道。
“沒,過去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找到。”周訪搖頭,“這案子早就成懸案了,連老王家那二兒子都放棄尋了。”
“是尋不到,還是不想尋?”蕭沂的手正輕點桌面。
他眉眼淡淡,視線垂在茶盞碧湯之中,看起來散漫不經,聲卻比以往更沉了些。
周訪哽住,先前那郡守最怕麻煩,就連簡單的失竊案他都不願意查探,這種失蹤的懸疑怪案更是避之不及,他還記得當時那位郡守隻是随口應承那老二幾句,就随手丢在一旁再也沒管過,每次那老二來問,都說快了快了,最後也是不了了之。他當時還隻是一個小小的衙役,也無權越級去查,如今他方才上任不久又來了“江州有鬼”一案,更是無暇過問那件陳年舊案,索性也不管了。
此事确實是他失職,周訪面上盡是慚愧,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别急,”蕭沂似是看出他的為難,竟一反常态的安慰起來,“萬一,是同一個案子呢?”
蕭沂臉上又帶上不多不少的笑意,他說得散漫,語氣平淡。
除了劉付,其餘人皆齊齊吸了一口涼氣。不知是不是周訪的錯覺,他隻覺得面前這位氣度不凡的公子說得笃定,貌似不是随意猜測。
周訪心中又燃起些許希望:“這位公子可是有什麼線索?”
“周郡守,寄希望于他人,是一件很蠢的事情。”蕭沂仍未擡眼。
周訪聞言,臉又漲紅了些,他拱手道:“周某受教了。”
花飛淩和賀從風後來又問了些問題,等他們從郡守府出來時已是日暮了。
江州今日到最後也未見太陽,街景直直暗下,因着最近“江州有鬼”一事,路邊的商鋪店主幾乎天一擦暗便飛速地關門回家了。待他們走到街盡頭,卻看到了一間還未關門的鋪子。
是劉付清泠在郡守府說的那間肉鋪子。
賀從風三兩步走到鋪前,那屠夫正好落刀,“嘭”一聲巨響,将賀從風吓退一步。
他又上前,那刀已嵌入案闆三分,那屠夫擡頭,臉上挂着笑,粗粗的聲音還帶有略微沙啞:“這位公子,你要些什麼?”
“是你?”賀從風聲音稍拔高了些,還帶有幾分不可思議。
衆人被賀從風這一喝引了上前,待他們站定,這才看清,那屠夫竟是他們落腳那間客棧的小二,他也是村頭老王家那位老二?
那位王老二憨厚地笑着:“是我是我,迫于生計罷了,公子要買二兩熊肉嘗嘗嗎?可以拿回客棧我上後廚給你做。”
賀從風皺着眉,那股血腥味非常沖鼻,許是放了幾日的緣故,還帶有些腐爛的臭味,雜着鋪子後面飄來濃重的肉味,熏得他險些想落淚,他連忙搖頭:“不了不了,本少爺吃不慣。”早年父親獵到過熊,曾拿回府上讓下人分食,還留了一塊最好的做那日的晚膳,他剛吃一塊就吐出來了,實在是不好吃。
不過,怎麼感覺這鋪子裡挂着的熊肉的大小和顔色與先前他看到過的都不太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