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付清泠眼眶悲紅,淚噙在眼角,袖遮掩,旁人看不見。
她一番話意氣激蕩,席間衆人聞皆感言,肅然正身,定定看着她手中那張萬民陳情表。
明昭帝被她一番話轟得坐立難安,他思緒千載,如亂線纏繞難解,揉額道,
“劉付清泠,你所求為何?”
劉付清泠堅毅:“唯願替父正名。”
“罷了,許是當年誤判,你若執意替父正名,朕便給你。”事到如今,明昭帝還在為自己辯名。
誤判?你要便給?劉付清泠冷笑,隻覺荒謬非常,僅僅是誤判,她便在大雪中跪足了十個時辰,僅僅是誤判,便可輕易屠她滿門。
這般毫無分量的認錯,明昭帝是否知悔!
她要的,遠不止這些。
她還要向那冤她父親的奸佞一一索命,要馭馬踏平這肮髒迂腐的朝堂,要用手中長劍剁下明昭帝的頭顱,如此這般,方可慰冤魂安然長眠。
劉付清泠并未應明昭帝。
輕飄的話語殺死了數百人,哪有這種道理。
她不願開口接話,明昭帝也懶得再理她。
空氣凝滞如一障密不透風的銅牆鐵壁,将席間衆人齊齊籠罩在内,呼不得,也吸不得。
“陛下……”宋卓剛要開口替劉付清泠請封,卻被孟仲聲斷。
孟仲搶辭:“陛下,如此看來,劉付将軍一事确屬錯判,不若将那賊人處死,給劉付将軍一個交代。”
“來人!”殿前侍衛刀快,衆人還沒反應過來,那證人就已經被一劍封喉了。
孟仲見那人咽氣,此前不安的心這才落定。
那證人是孟府小厮,若再留幾刻,将他一并供出來了,再加諸前幾日孟善南一事,明昭帝難免心生猜忌,伴君如伴虎,到時候他孟府落得個與劉付府一般的下場,這才是真的完了。
不過現在那人死了,如此一來,若劉付清泠還要追究些什麼,也是死無對證了。
“快脫下去,以免污了陛下的眼。”孟仲連忙朝那侍衛擺手。
宋卓也從席間行出,他雙手交合,上舉于眉間,朝下拜,正聲道,
“陛下,現下事已揭明,玉淵将軍理應女承父職,繼延尉一職,官拜九卿。”
明昭帝一番聽下來,眉頭緊擰難展,勉強道:“劉付清泠,襲延尉一職,你可願意?”
劉付清泠接話,聲含澗雪:“願意。”
明昭帝不耐擺擺手:“那朕便準了,都退下吧,朕乏了。”
“你們一群玉梁人把我當傻子耍呢?”
呼漢旗在旁看着這出戲,那一群人唱得有來有回的,竟無一人把他放在眼裡,眼見明昭帝起身就要走,他怒極,一聲喝住明昭帝。
明昭帝此時也很不爽,玉梁國力遠甚匈奴,此前他隻是同他客套,沒曾想那人竟将他的大氣視作懦弱,還蹬鼻子上臉了。
本就被劉付府一事折騰得心煩,他再也忍不住了,冷哼道:“你莫不是忘了,這是玉梁,不是匈奴。朕允你選妃一事已是莫大的恩賜,你還想怎樣!”
呼漢旗被吼得莫名,此時氣勢也弱了三分:“不…如何。”
“哼。”明昭帝摔袖離去,将衆人撇在席間。
見明昭帝走了,衆人也紛紛起身離去。
葉驚秋一把拉住段洵,嘴裡還塞滿了吃食,他用力咽了一口,着急道,
“诶诶诶,别走啊,這沙梨的天山雪蟹很好吃的……”
段洵走得幹脆,隻給他留了個背影。
“诶!這雅安杏花酥也很好吃啊……”
程翊利落起身跟上。
“不試試西梧的酥油茶嗎?”
商時序也拂袖離去。
“都是群沒口福的,别走啊,等等我啊……”
葉驚秋慌忙起身,還在不停往袖中揣着席間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