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逾臨走前，富曜喊住她，這位名導演遞過餐盒，邊抹嘴邊說：“來，合個影，給我的新劇熱一熱。”
“這點流量宣發的錢，你都要摳下來？”文岩心驚呆。
姜逾隻得拿着餐盒與病床上的文岩心、陪床的富曜合照，嘴裡不忘惦記加錢：“2000萬，現在身價貴。”
富曜滿口答應，催促道：“趕緊發，文案我替你想好了，‘又跟名導合作新劇了！’”
文岩心啃着果籃裡剩下的水果，點評道：“你還挺有事業心的。”
評論區整整齊齊的小生姜開始控評：“期待新劇”。
陳希魚跟着小生姜控評内容進行轉發、評論、點贊三連。
主頁照片一經發出，主頻迅速轉載：“傳聞是真的，小姜做生意失敗，文姐被人打了。”
熱評第一回複：“疑似員工欠錢不還，連累律師慘遭毆打。”
……
時隔一年的越問再次出現在熒幕上，作為《WHY WEMEN RUN》第三期的特邀嘉賓引起粉圈熱議，越問不僅當天連續爆了多條熱搜，就連粉絲都開始歲月史書“唉，資本”。
越問粉絲齊刷刷控評發文：“狗仔造謠[感歎号][感歎号]，法律以公正還原事實，網絡不是法外之地[感歎号][感歎号]。”
粉絲内部更是如火如荼：“唉，其實越問的個性是非常清高的，肯定是資本害她，當初為了莫須有的謠言雪藏越問，作為一路看她走過來的粉絲真的很心疼。”
在男頻社交平台熱議#越問#的時候，姜逾回到公寓。
陳希魚正在觀看直播。
在記者發布會上，越問淡定地敷衍着狗仔，主打一個“我有什麼錯？”的态度。
越問：“作為青年演員，我的職業态度是演好戲，參與綜藝錄制，是我作為偶像的本分，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何況綜藝的錄制是我應朋友的邀約，如果我拒絕出席，那麼會傷害到我跟我朋友之間的感情。”
記者貼臉追問：“那關于你粉絲在地震中毀容的事，我是這麼聽說的——無中生有，但有人說是因為你毀容了，當然，我認為這肯定存在誤會。”
越問眉頭一皺，用盡畢生演技打造出“有這回事嗎”的表情，冷清的臉上挂着正氣凜然的神态：“如果有粉絲因此收到傷害，歡迎聯系我的工作室尋求幫助。”
至于工作室聯系方式與聯系地址，那自然是不能放出來的。
得保護藝人隐私！
背後的姜逾沒忍住笑出聲：“這大傻子說的頭頭是道的。”
陳希魚吓了一跳，起身接過剩下的餐盒，薄怒道：“你怎麼回家也不說一聲——你坐着休息會兒，讓我來洗。”
……
下播後的越問冷靜地給自己倒了杯水，抖動的杯子向外蕩出冰冷的液體。
虞助理安慰她：“都是内部商量好的，你放一萬個心，要是你的職業生涯沒了，姜逾就得陪你一起上路。”
“她肯定不會拿自己的職業生涯陪你賭。”
“發布會後，你的風評一定會反轉。”
虞助理用了一堆肯定詞，不說越問信不信，至少态度得擺出來就讓人不得不信。
越問：“我不是在意這個。”
她艱難地咬碎冰塊，回想起三個月前的錄制，眼前一陣陣發黑：“綜藝非得播嗎？”
“讓工作室的人把她狙掉不好嗎？”
虞助理兩手一攤，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越問：“我們賠不起違約金。”
作為最大的姐姐，她可太知道怎麼騙妹妹了。
……
姜逾的生活狀态回歸到平淡瑣碎的日常，現在的她趁着學校放假前，到處去蹭課。
作為大明星，B市自然有不少人聽過她的名字，不少同校大着膽子找她要簽名，簽完後不忘貼臉開大：“聽說你一手把了兩位少爺。”
姜逾含蓄回答：“假的，是四位，因為我有兩隻手。”
粉絲：“我家男兒是你的粉絲，他讓我轉告你，該稅的稅，不該睡的别睡。”
“都稅（睡）了，包沒有遺漏的。”
“什麼時候出《富饒女士》第二季！”
這個問題把姜逾難住了，對她來說，《富饒女士》給了她許多名利，但是……她不認同。
《富饒女士》的主題是以法律依據為代表的程序正義，不被民意挾持、不被眼前混亂，不被“未來的正确的結果”影響，這就是為何主角“屢戰屢敗”，但是姜逾無法接受。
條款有自由裁量的空間，條款是人所在的社會所制定的秩序。
程序正義，是某種結構下的正義。
作為現在的受益者，姜逾可以毫無愧疚享受此地的偏向，也可以絕口不提過去，但過去的痕迹就像是髒器一樣，在“姜逾”這張人皮的下面。
每一集的故事都令她聽到了身體裡沉悶的回響。
“這個啊，要問文老師，畢竟她才是律師女士。”姜逾打了個哈哈。
線下偶遇對話一出，網絡上關于她的傳聞瞬間被翻出來，而且大部分是真的。
奇怪的是，人們總是從角落裡翻出微不足道的優點，使勁地誇她，什麼“情商低但是心地好”、“很純情很純愛”、“不遮掩”、“性格有趣”、“她這麼好，我做小五也樂意”。
視頻中的姜逾把黑料都承認了，如此直白的态度與幽默的性格，讓姜逾在主頻博得了不少路人的好感。
【《咱就說，這才是女人啊，比彎彎繞繞、磨磨唧唧的男明星直率多了》】
發帖人性别為男。
評論區依舊一片祥和，除了日常“男/公|狗|滾回男頻”的發言，剩下的人紛紛将姜逾視為群體道德水準先鋒。
【“我們女人是這樣的，大大咧咧情商低，可愛捏。”
“女人心理學就是兒童心理學，你必須直接發布任務問題，不能彎彎繞繞。”
“男|狗|也配評價女人了？小生姜滾回飯圈。”
“你姜最大的黑點不是你們這群飯圈|公|狗？”】
主頻輿論風氣向來是這樣的，比口碑、比票房、比榮譽、比實力，靈活把姜逾當成上升到女人集體榮譽的道德标兵，以及與正劇演員割席的水貨視帝。
但談論到最年輕的影帝這項榮譽，那就免不了“雖然影片ZZZQ，客觀評價姜逾的演技，還是爆殺同期男演員N個檔次，但是不如上一屆落選的某某片”。
在女人群裡，姜逾可以是倒一，可以被文岩心或落選者碾壓。
可一旦跟男人比，哪怕是姜黑都得出來說一聲“姜老師罪不至此”。
“姜姜不比那幾條|公|狗|強？”
“什麼排名，讓男人混進來了。”
“你發這個比較是什麼意思？想學金獅子的評委，保送小姜老師？”
男頻顯然對姜逾愛的不行，連新出道的男團|撕|吊|都被姜逾的線下訪談視頻給壓下去了。
“姜逾好直白哈哈哈哈”
“怎麼會這麼有梗？”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我們姜逾的《WWR》第三期馬上播出——”
小生姜内部一片其樂融融，哪怕外頭風吹雨打，都不影響小生姜們的自得其樂。
男團，是娛樂公司流水作業下偶像産物，作為男偶像，他們具有與男人一樣短暫的職業壽命。
一年爆火，兩年過氣，三年退團。
黃思思已然作為上一代男團選秀冠軍，已然過氣，現在占據男頻時尚榜單的，除了熟面孔的女人們，就剩下新一代男團——MIN BOYSA。
該團男粉絲極多，又是全男團，怎麼會有争議的？
随便去廣場上搜一搜MIN BOYSA的詞條，無非是被指控吃“男性紅利”，“大男主”人設，“完美顔值完美自律”，“高強度自律健身+|男|權|厭女發言”，“女人走開”，粉絲愛男辱男争議之類的……等會兒。
這集是不是看過？
姜逾聽着陳希魚細數粉圈争端，嘴巴上應和幾句，心裡頭卻是犯不住嘀咕——
這群人怎麼都那麼喜歡給商品賦權，為商品的溢價支付自己的立場與精力，把自己陷入争論不休的消耗陷阱中去？
姜逾不相信全女或女性主義，正是來源于此。
創造一種媒介的形式或内容，使某個内容被賦予某種含義的能力，人們将這一過程稱之為權力。
實際上它與權力無關，它不能像權力一樣控制她人，它僅僅是一種變化的、可拆解的途徑。
這條途徑的盡頭就是文娛商品。
姑且稱之為——商品|女|權|化的陷阱。
就是将商品賦予女|權|意|義的溢價。
在過去，下沉市場最喜歡說某個遊戲或小說的角色是大女主，然而這個角色大概率是鑲邊的角色或者是被設定的獻祭型、奉獻型、賢内助型的女主。
遊戲與小說本質是文娛商品，其價值的在于售賣，但它們卻被賦予了女|權|價值色彩。
結果就是一次次的詐騙，粉絲吹愛女，實質内容又愛辱女。
某些吹愛女的大女主遊戲連38婦女節都不敢發，女角色廣場争端，或者遊戲本體隻有男性視角，所謂的男頻大女主仙俠動漫對女配起侮辱性外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