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無奈。
剃的時候就想到她會說兇了,這人十級顔狗,現在不喊他靓靓了。
“深深。”她小聲喊,喊得很認真。
突然,他的襯衣沾了濕意。
她哭了,在他背上抽泣,豆大飽滿的淚珠落下,連着鼻腔中的哽咽,全都糊在了他的背上。
“深深,我好餓啊......我吃不下飯......”
“深深,我沒有錯......為什麼是我在接受處罰......為什麼他們都說是我害的.....”
宋壺深身形一僵,瞬間,眉眼爬上冰霜又消融,默默地背着她,往前走。
“深深,為什麼我說話沒有人聽見......許眷顧......我讨厭他,他怎麼可以.....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那樣......來問我回不回去。”
“深深,我不回去,我不要姓許。這輩子......從出生開始就是錯的......我好痛......我練不好......我老是會摔......痛死了,我的腳痛死了。”
小姑娘一直小聲的哭泣着,克制許久的情緒,在少年背上徹底失控。
這個連“我不願意、我不喜歡”都不敢說的傻子。
聲音嘶啞,并不歇斯底裡,隻是小聲地,連發洩都在隐忍。
少年把此生難得的溫柔遷就都給了她,精瘦有力的手臂,穩穩地托着那人。
在行走中,暗生溫暖。
推開酒店門,宋壺深動作輕柔把人放下,小姑娘的淚珠滑落,滴在枕頭上,閉眼低語。
“深深,你為什麼去國外......為什麼那麼久不回來......”
小姑娘太會剜人心窩子了。
宋壺深的動作頓了頓,心髒劇烈跳動,赤紅着雙目。
他坐在床邊,替她擦去淚痕。
落一次淚,擦一次。
一直陪着她也說了很多話,想要把這輩子所有的耐心提前透支般,細心體貼,極緻溫柔的安慰着。
凝顧醉了,哭得頭痛欲裂,聽了很多,又忘了很多,分不清哪句帶着幾近憐憫的溫情,哪句帶着毫無保留的真情。
失去意識前一秒,她嘗試刻意,記了一句話。
因為那句話,此後經年,無論宋壺深做錯任何事,她都試圖讓自己毫無條件偏向他。
他說,姐姐,謝謝你願意讓我來到你身邊。
小心翼翼,安慰與動人并存。
宋壺深守了她一夜。
姐姐。
我的心思見不得光啊,如果有一天你看見了,不要害怕我好不好。
天光乍破時,心緒沉至最低谷。
-
清晨一早,宋壺深洗漱後,到外面買早晨,回來時床上的人已經起床在衛生間洗漱。
凝顧從衛生間裡出來,黑色細軟的發絲帶着水珠,面色很差,坐在對着早晨發呆。
怕她宿醉沒胃口,他一大早去買了粥。
他把皮蛋瘦肉粥打開推到她面前,“還沒回神?喝點粥。”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細細嗯了一聲。
他翻了翻袋子,掏出兩個煮雞蛋遞過去,“用雞蛋......”
熨一下眼睛。
話音未落,凝顧已經揚起雞蛋往這句腦門一敲,神情迷糊,“什麼?”
“......”
宋壺深說,“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眼睛睜不開?”
“有點兒。”
“讓你用煮雞蛋熨一下眼睛。”
“啊~”凝顧恍然大悟,把手掌攤開,“可是他破了。”
幸好他也不止買了一個,把完好的給她,破殼的拿在手上剝。
“我昨晚幹什麼了,為什麼眼睛腫了?”
“不記得了?”
她搖頭,低頭喝粥。
“不記得更好,你不會想記起來的。”
“......”
倆人回了到葉綠園時,家裡恢複成空蕩蕩的狀态。小鹿姨說林女士和宋叔有事出去了,他們中午吃了飯,補個眠,一覺睡到傍晚。
傍晚,許凝顧在後花園的藤椅上背書,一本《高中必備文言文》蓋在臉上,将睡未睡間,一聲汽車引擎聲駛進别墅。
不久,便聽見林女士在客廳喊她。
凝顧出去,陳伯正把好幾個巨大的禮盒搬下車。
“小姨,這什麼那麼多?”
林女士正喝着水,“你去打開看看。”
禮盒有好幾個,燙金的logo一看就知道不便宜,她小心謹慎的拆開,幾條飄逸少女的連衣裙,優雅高級的皇冠發飾,再拆就是嶄新而鋒利的芭蕾舞鞋。
“還有一些吃的在寄來的路上,你媽媽恨不得用麻袋給你送過來。”
凝顧微笑着,溫柔平和的模樣。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成麻袋的給她送來,這些疼愛,不知道是她多少個輾轉難眠的夜晚,用多少雙廢棄舞鞋與傷痛換來的結果。
如果,她有孝心,受着,讓母親稱心如意,便是皆大歡喜。
“小姨,這些能退嗎?”
林女士瞄了一眼,“定制款。”
“那讓小鹿姨搬到雜物間吧。”說完,打算去後花園繼續背書。
“凝凝。”小姨突然叫住她。
凝顧停住,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我知道,我都知道,讓我喘口氣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