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他摩挲着自己點開廣播的手指,“有人從孤兒院裡領養過你,又将你退回。”
聞羽臉色沉地出水,司君澗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柄慢刀下不知處境的獵物,語氣放得很緩,“領養你的那個男人……因猥亵兒童,xx等4項罪名入獄。”
聞羽默默深呼吸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皺眉道:“那又如何?這些事除了能證明司總手眼通天,背調做得詳細以外,還能說明什麼嗎?”
司君澗歪過頭,如從前聞羽所見那般,露出斯文有禮的笑容:“我隻想表達一件事情,不過這件事情,不用我多說,你應該是最明白不過的,不是嗎?”
聞羽握緊了傘,許多年前,那個男人本是孤兒院最大的投資人之一,經常會到院裡來看小孩,也會給院裡介紹領養人。
乍聽上去是個再好不過的人,可是……聞羽的手指甲用力地戳進了掌心,他想起哭了一晚上的聞缇姐姐,想起那個惡心的男人。
他們一直看錯了人,那就是個人面獸心的混蛋。
而眼前這一個……與那個男人沒有區别,溫和有禮的皮肉下,藏着一條好玩弄人心的毒蛇。
那興味的眼神讓聞羽整個人發寒,這一出戲的意思也再明顯不過。
司君澗端着他那副蠱惑人心的皮囊,問:你怎麼就确定,薛殊和我,不是同一類人?
他們同樣家境優渥,他們同樣錢權在手,他們同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他們……如果隻是玩一場遊戲,那就沒有必要通知他這個npc了。
司君澗在用他玩弄人心的那一套讓聞羽自己得出結論:薛殊是故意放了他的鴿子,玩弄他的感情。
人總是會對自己推理出來的結論深信不疑,當這個念頭出現在聞羽腦海裡中的一瞬間,就原地生根發芽。
腦子裡一下子冒出許多個佐證的理由——那些似是而非的傳聞,那些亂七八糟的朋友,以及……顧維曾經的觊觎。
最後,他略茫然地想:葫蘆廟前的情深不壽,原來是他的自作多情嗎?
要不就是薛總演技登峰造極,演得他心門大開。
真是可笑。
“你看,你喜歡上了自己最厭惡的那一類人,你動了心,以為你們兩情相悅,最後卻隻是對方的一場戲弄。”
“所以……”司君澗嘴角高高揚起,“是不是很有趣?”
冷風帶着冷雨,将聞羽的傘幾近掀翻,他腦子發蒙地跟着風的方向走了幾步。
忽然有一瞬間不明白自己站在這裡的意義。
委屈的情緒不可避免地湧上心頭。
直到昨天分開,他們都很期待今天的見面啊?
薛殊比之旁人,還是個說話不算話的騙子……
司君澗看着因他言語而變動的臉色,神色溫和起來:“雨下大了,需要載你一程嗎?”
像任何一個路遇好友的人一樣,他從車上下來,撐起一把傘,朝他伸出手。
“……”聞羽看着這蛇人狀态切換自如的男人,避開他的手,忍着心底的抽痛,對面前的人道:“不用了,多謝司總好意。”
聞羽心裡自嘲着自己的自作多情,面無表情地阖上心門,任由那已經長得盤根錯節的大樹将整個門纏繞地嚴絲合縫。
轉身往橋下走去。
叮——
聞羽瞄了一眼手機,是顧維。
他說自己有點事,安排人送聞曉意回家了。
聞羽皺眉,他停下腳步,忽然心底一沉。
他轉頭翻出薛殊的綠信,對方不通知他遊戲結束,他就自己去問問對方是什麼意思。
他才不是什麼npc,憑什麼陪他玩什麼深情遊戲。
雨天路上行人本不多,聞羽餘光注意着周圍的路況,單手點開通話界面。
剛要撥通,卻猛地撞上了一個厚實的身影。
沒有抓穩的手機落進雨水裡。
聞羽被相撞的力度沖得後仰幾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剛想拉開距離道歉,卻發覺對方迎着他後退的腳步猝然逼近。
不對勁,聞羽心中一跳,轉身就想跑。
但對方的動作比他快得多,身體素質也顯然不是一個水平的,沒走出幾步,脖頸旁上傳來劇痛,他驟然失去意識。
印着紅花的傘掉落,被風接住,猛地刮進了湖裡。
目睹一切的司君澗臉上笑意僵住,看着即将到手的獵物被人截胡,帶上不知停在橋下看了多久的車上,再好的假面也維持不住。
身後傳來皮鞋踏在雨水中的聲音。
冰冷的圓洞抵上他的後腦勺。
司君澗臉上的笑意消失地徹底,面無表情道:“好久不見,薛總。”
“我的表現還不夠識時務嗎?這一出就沒有必要了吧?”
男人發出嗤笑,示意手下收槍。
一切發生地很快,轉眼間,橋上隻剩下司君澗一個人和他的車。
看着泡在水坑裡的手機,他不爽地啧了一聲。
好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