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羽。”

薛殊腳步凝滞住，他捂住自己劇烈躍動的心髒。

失去攙扶的自行車差點摔在地上，白色的羽毛從聞曉意頭上飄下，支撐在車倒向的方向。

光芒印在薛殊的眼底。

是......魔法。

最後得出的結論未免太過荒缪——他未來會和一個男人成為夫夫，一起生下一個小孩，小孩來到過去，與現在的他相見。

想明白一切的薛殊重新扶好自行車，盯着小孩的臉開始思索。

鼻子和嘴巴很明顯是他家的，那另一個男人的痕迹就是——那雙标準的桃花眼。

大大的桃花眼眨起來極其可愛。

薛殊再次捂住自己稚嫩的小心髒，感覺看到了自己未來伴侶的模樣——一個溫柔可愛又迷人的男人。

聞曉意看着自己縮小版新爸爸一臉恍惚然後突然開始泛紅的臉頰，疑惑地歪頭。

“咳咳，”薛殊将臉轉朝前方，思維一個轱辘，忍不住問起一個問題，“我和你爸爸是......怎麼在一起的？”

“嗯？”小孩沒聽懂。

“......”薛殊反思了一下自己語焉不詳的問題，說得更加具體了一點，“我跟你爸爸......有什麼不愉快的經過嗎？”

在聞曉意看不到的地方，薛殊眼底的光黯淡忐忑——他在害怕得到一個不如意的答案。

聞曉意雖然不能明白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心思，但他看得出新爸爸的背影有點不太高興。

小孩撐着臉思考了一會，突然眼神一亮：“對了，我帶你去找我爸爸吧！”

他的新爸爸混熟了以後其實是很好懂的——隻要見到爸爸，他就總是會很高興的。

薛殊脊背一僵，青澀的臉上飛速蕩漾起紅暈，頗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什......什麼？現在？不是......我剛放學......衣服......不行......我不去......我沒準備好......”

此時的他比起一開始小孩見到的人要鮮活許多，更像記憶裡的那個新爸爸了。

所以他的是對的！

小孩驕傲地想：不愧是他！

無視新爸爸亂七八糟的語句，小孩晃晃腦袋，把打瞌睡的白靈叫起來：“小鳥！”

“咕咕？”精神不濟的玩偶精靈搖搖腦袋，“喔？見爸爸，好咕。”

白光一閃，薛殊感覺到輕柔又有力的重量推着自己和自行車往前飄去。

他被光刺地閉上眼睛。

喧嚣聲離去，周圍瞬間靜谧下來，也陰冷下來，他能感覺到那個怪小孩在自行車上晃動身體探出頭。

驚喜的聲音響起：“爸爸！”

薛殊握着車把的手擰緊了又松開，擰緊了又松開，一時有點不敢睜開眼睛。

腰側的衣服忽然被小手拉住，小孩不知道為什麼躲在了他身後，小身體直範哆嗦。

前方有什麼大型軟物被丢在泥地上的聲音，從音波回響判斷，周圍好像是個小巷子。

有哪裡不對勁。

薛殊緩緩睜開眼。

微微低頭。

光線昏暗的胡同裡，躺了幾個個子不算小的......小學生。

唯一站着的那個，标準的桃花眼雖然與身後的小孩一樣的可愛，但眉梢眼尾滿是剛打完架的戾氣。

此時他臉上帶着一點血迹，正殺意滿滿地瞪着從胡同口闖進來的薛殊和聞曉意。

仰頭的角度讓低頭的薛殊看見那張臉上未褪盡的嬰兒肥。

看起來奶兇奶兇的。

“......”

薛殊一顆情窦初開的少男心緩緩地閉上了。

從老爸那裡繼承的基因再劣等也無法讓他對着一個十歲的小學生産生任何的情愫。

——

小聞羽看着莫名其妙闖進來又莫名其妙對着他表情飛速變化的一大一小。

覺得莫名其妙。

“喂！那邊的，”他擡手一招呼，“過來！”

薛殊心如止水地扶着自行車上前，低下頭問：“幹什麼？”

“......”聞羽看着少年特意彎腰才能直視自己的動作，心裡不爽，猛地拽過這人的領子。

薛殊被拽地一個踉跄，差點跪到地上，而那個魔法鴿子不知道為什麼沒再幫他扶住車，聞曉意也驚呼着滾到地上。

奇怪的小孩趴在地上，眼裡泛起淚花。

聞羽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凝滞，感覺心髒似乎被狠狠擰了一下。

勉強調整了一下之後，他把臉怼上薛殊的臉，兇巴巴地開口：“剛剛看到的事情，你最好爛在肚子裡......”

薛殊聽着聞曉意響在他身後的啜泣，一雙深邃的眼睛微眯起。

他按住聞羽的手一個用力，将他推開，然後轉頭抱起嘩啦啦流淚的小孩。

聞曉意頓時埋進他胸口嚎啕大哭起來。

迎着少年冰冷的視線，聽着小孩凄涼的聲音，聞羽摸了摸自己的心髒。

一雙桃花眼裡露出迷茫。

“嗚嗚嗚嗚嗚，”聞曉意哭着哭着，從薛殊懷裡擡起頭看向頓在原地的聞羽，低低的聲音輕輕呼喚，“爸爸......”

“啧，”薛殊擦幹淨他臉上的淚水，陰陽起來，“你爸爸都不要你了，你還念着他呢？”

？什麼玩意？

“唉，”薛殊現在還沒有那麼大的包袱，幹脆坐在了地上，本性畢露，“有的人啊，心真是有夠硬的，自己孩子就在眼前，卻認不出來，還把人甩在地上。”

他悄悄捏捏小孩的肩膀。

“看看這白白嫩嫩的小胳膊，啧，被磕成了什麼樣子哦。”拎起一隻白嫩的小胳膊撸袖子。

“嗚嗚......”聞曉意順着他的力道，露出落地時擦破一層皮的小手，哭嚎的聲音越發大了，“我好痛啊，爸爸也不認識我，曉意的心也好痛痛。”

“......”聞羽覺得好煩，他蹲下，看着淚眼汪汪的怪小孩，“你說......你是我兒子？”

“嗯嗯嗯！”聞曉意一聽聞羽樂意認自己，連忙點着頭，一股腦地把之前薛殊告訴他的推測全都說出來，“是，你是我爸爸，我是從好多年後來的，是你親生的兒子！”

“你超級超級愛我的，你會給我買粉豬豬玩偶，帶着我玩遊戲，跟我一起出去玩......”

“你......你說過你會永遠愛我的......嗚......”小孩回憶起剛剛爸爸兇兇的眼神，小嘴一癟就要哭起來。

聞羽感覺聽着這孩子的哭聲自己腦殼也疼，趕緊叫停，“行了，别嚎了。”

作為一個小孩子，聞羽對奇異事件的接受度也是蠻高的，他打量了一眼總是讓自己心緒不甯的聞曉意，勉強信了他的話。

視線轉到另一個人身上，聞羽秀氣的眉毛一挑：“那你的角色是？”

薛殊的眼睛裡忽然帶上了一點哀怨，看得聞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是你未來的伴侶。”薛殊頗有點不情願地說。

說實話，他比較喜歡溫柔一點的類型欸。

聞羽眨巴眨巴桃花眼，視線在少年和他懷裡的小孩之前轉了一圈。

又一圈。

又一圈。

又一圈。

“......你在幹什麼？”薛殊有點暈。

小聞羽摸着自己的下巴，問：“你有沒有考慮過一個問題？”

“？”

“如果我們是一對兒，他是我們的兒子，那......怎麼生的他？”

“......”

薛殊眼睛眨了眨。

又眨了眨。

又眨了眨。

又眨了眨。

“......别裝傻。”

“嘶——你一個小屁孩怎麼懂那麼多。”

“呵，”聞羽起身，“不陪你們玩了，我要回家了。”

“欸。”薛殊抱着哭累了乖巧窩着的小孩追上聞羽。

“幹嘛？”

“我沒處去，你要收留我們。”

“憑什麼？”

“因為我是你老公，這是你兒子！”

“滾！死騙子走開，兩個男的怎麼可能生孩子，當我還是9歲小孩什麼都不懂嗎？”

“我不管，”薛殊看着越走越快的聞羽，幹脆停下腳步，“你要是不管我們，我就沿着街走過去，大聲說聞羽打人的事情。”

聞羽腳步一頓，“你知道我的名字？”

“是，”薛殊掂了掂懷裡的小孩，把他掂醒，“我們還知道别的！”

被新爸爸晃醒的小孩第一時間就找到爸爸的方向。

聞羽拍開他求抱抱的手。

“不準哭！”聞羽掐住他的肉臉包，“說，你還知道關于我的什麼？”

“唔。”

“說點現在的他知道的。”薛殊低聲提醒。

“唔，我知道爸爸有好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奶奶叫聞知秋，住在淮山孤兒院裡面，小學以前經常打架，還挑食，總被奶奶罵......”

聞羽表情漸漸凝固：“好了，閉嘴！”

薛殊眼裡彌漫起笑意：“信了吧~”

小屁孩還拽嗎？

“......信了。”

“那管我們嗎？”

“......”

“管嗎？”

“管管管！你煩死了，跟我來！”

“哼哼~”

聞羽無語地領着兩人往孤兒院走去。

薛殊懷裡的聞曉意睜着一雙迷蒙的眼睛朝他伸出手，聲音含糊不清，“爸爸......牽牽。”

“......啧。”

聞羽擡起手，帶着細微傷口的手被白嫩的小胖手牢牢抓住。

薛殊将孩子摟地低了點，方便他們兩人手握在一起。

“你非得一直頂着你這一頭......窩毛？”

“唔？”

“......算了，你睡吧。”

“好喔。”

聞曉意歪在新爸爸的懷裡，手抓着爸爸有些骨感瘦削的手指。

三個人一起——溫馨又奇怪地走向聞羽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