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曉意想他的好朋友們了。
爸爸和爸爸在一起之後,他很少再有空去秘密樂園找朋友玩。
不過今天!
聞曉意抖一抖自己的小書包,驕傲地想:不愧是他,三兩句話就讓爸爸們同意了他出門的請求。
“叔叔,前面左拐。”
聞曉意扒着車窗向外瞧,漂亮奇幻的秘密樂園逐漸靠近。
身材微胖的中年婦女站在門口,微笑着看着豪車一點點靠近。
“到啦!”
薛家的司機停下車。
“小少爺,真的不需要我們跟着嗎?”副駕上的保镖略微擔心地問。
小孩搖搖腦袋,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這是小孩子才能去的地方,我不能帶叔叔們進去哒。”
司機和保镖面面相觑,随即一起注視着六歲的小孩被婦女領着朝花花綠綠的建築裡走去。
雖然有一點點奇怪,但是......托兒所,應該沒什麼危險吧?
走過大門,越紫晃晃聞曉意的小手。
“阿姨聽說毛毛要來,特意烤了小餅幹,現在要去拿,毛毛還記得路吧?”
“記得記得,紫阿姨放心吧!”
“好,毛毛乖,去吧。”
“嗯!”
小孩蹦跶進色彩溫暖的房間,一眼就看見了他最好的朋友,白靈——一隻渾身潔白的鴿子。
它今天怪怪的,倒吊在門邊的一條流蘇下,讓兩隻翅膀無力地垂下仿流蘇一樣地甩動。
渾身都蔓延着生無可戀的氣息。
聞曉意掂掂腳,一雙桃花眼和迷蒙的小豆眼持平:“你怎麼了?”
白靈看着他反應了一會,忽然瞪大眼,一雙翅膀猛地撲騰起來。
“咕咕!是毛毛!毛毛回來啦!”
“唔。”白色的鳥羽在空氣裡飄舞,聞曉意一個不注意就被迷了眼。
他捂住眼睛揉揉。
視野裡的水霧淡淡暈開,像童話樂園裡的仙霧一般,一個又一個朋友從住所裡出現,圍在聞曉意身邊叽叽喳喳。
“是毛毛的氣息,親親毛毛......”金毛玩偶哈着舌頭從櫃子上蹦下來。
“走開,大笨狗。”布偶貓一躍,用敦實的屁股撞開了輕飄飄的玩偶,然後靈巧一個轉身落到地毯上,優雅地昂起頭顱,“呵,小鬼,你還知道回來呢?”
“啧,現在傲嬌可沒有市場了,肥貓,”憑空落下一隻粉色的小豬立在聞曉意的頭頂上,用粉嫩的小鼻子一拱一拱腳下的小腦殼,“嗚嗚嗚嗚,毛毛,想死你啦。”
聞曉意一頭順毛沒過一會就被拱地亂七八糟。
他低着頭乖順地打招呼:“貓貓、狗狗、豬豬,我也好想你們呀~”
“咕!笨豬,這是咕的地盤!”
白靈剛剛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現在又鑽出來,用有力的大翅膀歘地把豬掀下去,然後安穩地埋在小孩毛茸茸的頭發裡。
尖細的聲音舒服地喟歎:“咕......”
熟悉的感覺,真好啊......
比起小豬,聞曉意頭頂更習慣小鳥的重量。
沒了怕弄掉玩伴的顧慮,小孩動作大膽起來。
左邊摟過一個,右邊摟過一個,用衆多玩偶把自己包裹起來。
然後瘋狂親親。
“見到大家真的好開心呀。”
“咕,說實在的,”白靈理着聞曉意亂翹的幾根頭發,“毛毛你真的好久沒來了,咕們還以為你長大了,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了。”
多肉托兒所成立的這十幾年裡,來過好多的小朋友。
每一個小朋友都會長大,不管他們曾經是為何來到這裡,又是多麼與他們交好。
然後他們就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玩伴”。
再也不會回到這裡,也再也不會記得這些奇妙的玩偶精靈們。
“我沒有長大呀,”聞曉意捧着不情不願的小貓捏捏爪子,“我隻是有爸爸們陪了,所以暫時沒有空來找你們玩。”
“喔?”精靈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有點沒懂為什麼毛毛說的是爸爸們以及為什麼有了陪伴就沒有空來了。
但無所謂,毛毛還是來找它們玩了!他沒有忘記它們!
他是第一個回來找它們的!
精靈們在聞曉意身上親昵地蹭蹭,把曉意逗得直樂呵。
連臉色最臭的小貓也用肉墊撓了撓小孩的臉蛋。
“咕咕,毛毛,咕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
“是什麼呀?”聞曉意晃晃頭,問頭上的小鳥。
白靈給自己搭好了舒服漂亮的窩,現在一點都不想動彈,于是蛄蛹蛄蛹地從羽毛裡蛄蛹出一把小鑰匙。
鑰匙咕叮叮滾到毛茸茸堆裡,聞曉意不得不在金毛的屁股底下摸索了一陣。
狗狗以為他在和自己玩,抱住小腦袋就是一陣舔,把曉意的身體晃地一歪又一歪。
“喵!笨狗,你不要搗亂!”
貓貓一腳把金毛踹開,金鈎爪從地上挑起金色的小鑰匙,“呐。”
“謝謝貓貓。”聞曉意接過金閃閃,疑惑,“這是什麼?金色的?”
金毛以為他在叫自己,一個飛躍,後腳蹬在貓貓臉上,擡起前半身搭在曉意的胳膊上哈氣讨乖。
“......”大布偶貓的臉被小金毛當成了腳墊,動作凝住。
等它終于想明白現在的情況時,沖天的火氣在它心裡蔓延。
“喵!”
臭狗,你活膩了!
貓貓龇着牙,爪子彈出來指甲,猛地往金毛身上打。
但它動作一時過大,金毛腳一滑,從它臉上掉下去,正好避開了貓爪攻擊。
鋒利的爪子一把拍在了小孩手上。
指甲穿過鑰匙孔,劃破了稚嫩的皮膚。
金黃沾染上血紅。
一陣刺目的光亮起。
等精靈們再次恢複視野的時候,眼前已不見了小孩的身影。
“......”
“......”
“......”
“......咳咳。”
精靈們看向端着餅幹站在門口的托兒所所長——一株胖墩墩的紫玄月。
和善的臉上揚起慈祥的笑容。
精靈玩偶們齊齊打了個哆嗦。
完、蛋、了。
——
聞曉意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喧嚣的馬路上,叮鈴鈴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小孩,讓開。”
聞曉意轉過身,看見一個扶着自行車的人。
深目挺鼻,低垂看來的眼裡蔓延着陰霾。
有點眼熟。
聞曉意眨眨眼,開口。
“爸爸?”
“......”
十六歲的薛殊嘴唇動了動,用自己十幾年養出的良好修養忍住了一點不禮貌的話語。
他看着正正擋在路中間的孩子,大大的桃花眼和粉嘟嘟的小臉蛋,一身衣服雖然看不出牌子,但是材質都很不錯。
看着像是哪家嬌生慣養的小公子。
但......
薛殊視線移到小孩的頭頂——亂糟糟的一團中央頂着隻一動不動的鴿子玩偶。
......怪孩子。
薛殊沒有和神經病聊親屬關系的愛好,他拎着自行車一挪,準備直接從小孩旁邊越過去。
腰側的衣服傳來拉力,薛殊低頭。
聞曉意眨巴着一雙桃花眼:“爸爸,你不要我了嗎?”
小孩試探的語氣裡......帶着一點點期待?
薛殊擰眉,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問題讓他有點猶豫,似乎不慎重一點......就會引起巨大的麻煩。
“......?”薛殊眼裡帶上驚恐,他覺得自己被這小怪孩傳染了神經病。
一起怪起來。
少年狠下心,想不管不顧地走開。
“唉。”聞曉意蹲下身,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好嘛,你果然不喜歡我呢,我回去就告訴爸爸......”
薛殊心髒狠狠一跳,沉重的腳步走出幾步就再也無法前進。
“......”薛殊轉過頭,拍拍自己的自行車後座,“上來。”
“喔......”有點點小失望呢。
“......”
薛殊現在懷疑小屁孩給自己下了智障蠱,不然為什麼他有一種堪破陰謀,赢了一局的荒缪感覺。
赢了誰?這小孩?
為什麼?
薛殊眼底一沉,問:“你爸......你剛剛說的爸爸是誰?”
聞曉意坐在他自行車後座上,上半身趴在車座上,整個人一晃一晃地哼着小曲兒。
“就是我的爸爸呀~”
“那你為什麼要叫我爸爸?”
“因為你也是我的爸爸呀~”
薛殊停下腳步,側過身再次審視身後的孩子。
聞曉意不明所以。
薛殊單手把着自行車,另一隻手點在聞曉意幾乎與他一模一樣的鼻子上,眼底烏黑彌漫。
小孩一雙大大的桃花眼快瞪成鬥雞眼了,嘴巴無意識地嘟起:“幹甚麼?”
“......”薛殊收回手:“把你口水擦擦。”
“喔。”聞曉意吸溜吸溜。
薛殊回過身繼續往前走,握着車把的手無意識地上下搓着。
“小孩......你兩個爸爸是什麼關系?”
“唔,好像是叫......夫夫。”
“......你叫什麼名字?”
“聞曉意。”
“你爸......你另一個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