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又被騙了……
薛殊讓司機送走“約會對象”,在中心公園的角落裡坐下。
和最近緻力于研究三十六計的老母親激情對線。
弦音:為什麼騙我?
鐵樹何時開花:我哪騙你了?
弦音:劉叔叔?
鐵樹何時開花:哎呀,你劉叔叔有事不能去呗,讓他侄子替一下怎麼了?
鐵樹何時開花:同齡人之間,話題多一點嘛,更能聊得來喽。
弦音:。
沒記錯的話,劉叔是軍人吧,他的侄子,會一身皮衣皮褲,半長發帶全妝?
劉叔見到他侄子,大概會被氣到怒目圓睜吧。
而且對方上來就朝他抛媚眼,然後揮舞着一雙緊身粉褲子包裹着的細腿交叉着朝他走過來。
薛殊當時腦子都停止運轉了,眼裡隻有那雙熒光粉的筷子,差點不顧形象地大吼一聲:邪靈退散。
如果不是他剛讓司機離開去别的地方等着,他真想原封不動地上車溜掉!
今天那一個小時的“約會”裡,薛殊真是拼盡了自己的修養才能縱容着一個時不時揩他豆腐的小妖精苟活于世。
薛殊閉眼,為侮辱了小妖精一詞忏悔。
完全不敢想象,他四年前出櫃以後在富太太圈裡的形象到底演變成了什麼樣子。
弦音:您别再操心我的戀愛了。
鐵樹何時開花:别操心?我不操心讓你單身三十年再單身六十年?
鐵樹何時開花:我不操心,你爹就要操心了!
鐵樹何時開花:還有你那出櫃,我都不想說。
鐵樹何時開花:你下次出櫃的同時能不能把出櫃對象也找找好?白和你爹幹一架,我想幫你說話都找不到理由!
鐵樹何時開花:這兩天别回來了,不要讓我看見你!
薛殊耳邊隐隐回蕩起顧雅女士帶着愠怒的咆哮,他揉了揉幻痛的耳朵,歎了口氣。
沒辦法。
不僅是躲開那人安排的聯姻,顧女士是真心想讓他有個伴,但他也是……真心不想談戀愛。
他看着在祈福樹下拍下的頭像照,正好框住了他扔得極高的木牌。
有的記憶在時間的沖刷下會漸漸褪色,而有些記憶……隻會被沖洗地更加清晰。
深呼吸一口氣,薛殊握緊手機,站起準備離開。
“叔叔!讓開!!”
薛殊眼神一凜,猛地扭頭看去。
是車!
不受控制的……玩具車。
“……”
薛殊站住了沒有動。
“咕噜噜噜——”
他擡腿踩住了紅色玩具皮卡的車頭。
車子刹住,車上的孩子驚呼着撲出來,被長腿攔住沖勢,手裡拿着的冰淇淋最終着陸在黑色西裝褲上。
“啊啊啊,出車禍啦!”薛殊腿放下,小孩跪到地上,看着他的褲子,露出哀痛的表情,“冰淇淋同志,你就安心去吧,我和車同志會思念你的,我們決不叫你白白死去,你的犧牲,将是未來革命的一部分!”
“……”薛殊伸出手把戲精的小孩拎起來站好,“你沒事……”吧。
他睜大了眼睛,恍惚中以為自己剛才念着的人站在了自己面前……不,腳下。
薛殊蹲下身,視線和小孩齊平。
小孩坐直,眨巴着那一雙印在薛殊心底的桃花眼,疑惑,“叔叔你怎麼了?”
薛殊目光一點點地掃視過小孩的臉,忍不住将五官與那人作對比。
眼睛幾乎一模一樣,鼻子和嘴巴不太像,倒是有點……像他。
他不要臉地想,如果自己和那人有孩子,大概就會長成小孩這樣。
“你……”他想問小孩的父母是什麼人,說不定是薛家哪一支的親戚。
“毛毛!”
小路那邊跑過來一個男人,是個儒雅清秀的讀書人,不經常鍛煉那種——跑到薛殊他們面前的時候扶着膝蓋直喘粗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薛殊不認識他。
小孩背起手,老氣橫秋地教育起來:“木吉鹿同志,你落伍了,小年輕怎麼可以走地那麼慢!這樣怎麼體現青年的朝氣和活力!”
“……”木吉鹿掐住小孩的肥臉蛋,“不準學爺爺說話。”
“唔哦,好的。”
木吉鹿處理完小孩的事,看向半蹲着發愣的薛殊。
男人側過眼,讓木吉鹿恍惚了一瞬:這男人第一眼看上去和毛毛長得還有點像呢。
不對不對,木吉鹿搖了搖頭,毛毛是小師弟的孩子,大概就是撞了大衆臉?
他又細看了兩眼,感覺确實是看走了眼,這世上高鼻梁的人那麼多,毛毛和男人就是其中之二!
薛殊慢慢站起,讓木吉鹿看到了他褲腿上的污漬。
“……”他根本不需要開動多少腦筋就想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連連道歉道,“先生,真不好意思,小孩不懂事…”
“沒事,”薛殊搖了搖頭,“這場……車禍,也有我的責任。”
好正經的語氣,木吉鹿心裡不由嘀咕:這位先生的腦回路意外和毛毛很合欸。
作為一個擅長總結歸納的醫生,他一不小心就看穿了薛大總裁冷漠外表下的……童心。
但這話可不能說出口,木吉鹿道:“我賠您一條褲子吧。”
“不用了。”薛殊端着一副平淡冷靜的姿态道。
司機正好發來消息,薛殊對小孩的父親揮揮手:“我先走了。”
“好的,毛毛,和叔叔說拜拜。”
名為毛毛的小孩擡起頭:“叔叔再見,抱歉弄髒了你的褲子。”
一雙大大的桃花眼眨巴眨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