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羽躺在b超室裡,林桂響給他檢查。
旁邊一個滿臉新奇的師兄打下手。
“木師兄你别晃了,我頭暈。”
木吉鹿,LH醫學院剛畢業的學長,林老師的助手及學生,曾給聞羽他們班代過婦産科的課。
林桂響眼一掃,示意他的這個徒弟安分一點。
木吉鹿比了個ok的手勢,捧着書在b超床邊站好。
聞羽呼出一口氣,看向顯示屏。
一時無人說話。
他們都是學醫的,明白上面顯示的圖像是什麼意思。
在聞羽肚子裡着床的是一個很健康,發育正常的胚胎。
可它的溫床是一個男性的體腔。
這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林桂響把探測頭放好,扶正老花鏡,擡手從木吉鹿手裡接過醫書,嘩嘩翻起來。
“真奇怪……怎麼會呢……這不應該啊。”
林桂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頻頻歎氣。
像聞羽得了什麼疑難絕症一樣。
聞羽:……
老師你不要因為我是醫學生就不顧我的死活啊。
他也歎了口氣。
手在隆起一點弧度的腹部摸了一把——全是滑膩的耦合劑。
之前在婦産科見習的時候曾為許多母親抹上又擦去。
每一個母親都會看着b超影像裡無災無病的寶寶笑得溫柔。
她們為血脈相系的生命感到幸福。
“師弟你還要看嗎?”木吉鹿把探頭遞給他。
聞羽搖搖頭。
沒有必要。
木吉鹿撓撓頭,找濕巾給他擦幹淨肚皮。
“我這邊會匿名提交你的病例進行會診。”林桂響當然是什麼都沒翻到,隻能暫時吩咐聞羽,“到時候是生還是留會給你一個建議,但主要還是看你的意願,明白嗎?”
“明白的。”
“嗯,那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好的,謝謝老師。”
聞羽朝門外走去。
林桂響突然又叫住了他。
“小同學。”
“……”
“從循葫東路過去有一座葫蘆廟,”老先生的眼裡閃爍着清澈的光,“那邊風景挺不錯的。”
“……”聞羽點點頭,“謝謝老師。”
——
LH大學,何也湖。
薛殊坐在湖邊的亭子裡,垂下的眼皮遮住眼底的失落。
指尖攥着兩張鈔票。
他從LH醫學院的官網上找了臨床的教學計劃,确定了他們這一學期的課,走遍教學樓找到了進行中的那些。
但教室裡沒有坐着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微風拂過,吹動他一絲垂落的發絲。
薛殊沒再把頭發捋上去維持自己精心準備的造型。
他給那人的第一印象不好,每一次去見他的時候都會特意做一番造型,就是為了正式認識的時候能刷新那一次的印象。
但沒有一次見到人。
手機“叮”一聲。
花花公子:還是沒找到?
薛殊:。
花花公子:會不會是曠課出去玩了
薛殊:。
花花公子:那就是有事
薛殊:。
花花公子:我說你為啥非要繞那麼大的圈子
花花公子:去找他們領導問問呗
花花公子:或者去找交換生那邊要一下資料,你不是他們贊助商嗎
薛殊扣句号的手一頓。
薛殊:他可能不想見我。
花花公子:你到底想要什麼
下課鈴響了。
薛殊擡起頭,看着一個又一個下課的學生從教學樓裡走出來。
青春洋溢,活潑明亮。
他的心上人可能就在裡面。
他想要與令他心動的那人經曆相遇、追求、相愛,以一路會有美好未來的方式。
但他們偏偏由性相遇,那是太過捷徑的東西——就像一個意外拿到期末□□的差生,寄希望于此隻會令他心中難安。
人流散去,薛殊心沉到底。
沉沉的視線從建築群的縫隙裡穿過去。
一座類葫蘆樣的塔立在不遠處的山丘腳下。
那是b市的網紅景點之一——葫蘆塔。
——
“叮鈴鈴玲玲——”
十二點半的鬧鈴響了,聞羽掏出手機把自帶的原始鈴聲關掉。
以往這個時候他已經吃完午飯了,但現在他還餓着肚子在葫蘆塔邊的小峰上看風景。
一是因為沒有食欲,二是因為心煩意亂。
聞羽找了個角落的石頭坐下,葫蘆塔前的祈福樹很高大,最高處的枝丫從他身後的半牆上探出,上面挂着的祈願牌子叮鈴作響。
打開綠信給下午兼職的老闆請假。
今天隻有上午的課來着,下午他本該去學校附近的咖啡廳工作,不過現在,他需要更多的時間冷靜一下。
晚上…晚上還是去吧。
老闆人很好,直接批了,還問了嘴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畢竟他在咖啡店裡兼職服務生兩年還沒有過說好會去但食言的情況。
聞羽回他沒事。
他翻了翻綠信列表,把一些可以在手機上完成的工作做完,看了看沒什麼特别的事。
今天就是個普通的工作日而已。
梁護樂問他看完病沒,回去的時候能不能給他拿個外賣,他外賣點遲了還沒到。
聞羽回他ok。
除此以外也沒什麼消息,大部分人應該都在吃午飯吧。
畢竟今天就是個普通的日子。
他想了想,下了個大眼。
手機号一鍵登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