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郁商看着桌上還沒拆封的酒問他想不想喝？
周玄序看着桌上的酒想了片刻，挑了兩瓶桃子味的，然後把其中一瓶遞給了他。
郁商伸手接過，打開後和他碰了一下。
他酒量不好，因此隻淺淺喝了幾口，周玄序則一口氣喝了很多。
他畢竟剛出院，因此郁商連忙提醒他少喝點。
周玄序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笑了一下，解釋道:“都是外傷，喝酒不影響什麼。”
他這麼一說郁商瞬間想起了那天在醫院看到的他纏滿繃帶的腿。
郁商抿了抿嘴唇，想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問。
然而沒想到的是周玄序卻主動告訴了他，“沒事兒，隻是不小心從二樓摔下來了。”
郁商聽得一驚，“不小心？”
周玄序沒回答，隻是低頭又喝了一口酒。
郁商見狀自然明白肯定不是什麼不小心。
他也從樓梯上摔下來過，自然知道是什麼滋味。
但他摔下來是因為司延，因此再痛也隻是身體上的。
可周玄序摔下來卻是因為秦阿姨。
最親近的人最能誅心。
想到這兒郁商也低頭喝了一口酒，明明是甜甜的桃子味，他卻嘗出了一口澀意。
氣氛好像突然冷了一下，于是郁商連忙主動轉移話題，“你吃丸子嗎？我再下點丸子。”
“吃。”
“那我多下點，我很喜歡丸子。”
“好。”
郁商下完後，原本“咕嘟咕嘟”冒泡的紅湯逐漸變得安靜，隻是默不作聲地散發着熱氣。
“好神奇。”郁商拿起桌上的酒又喝了一口，“沒想到有一天我們竟然會坐在一起吃火鍋。”
“為什麼？”周玄序似乎産生了幾分好奇。
“我以為你讨厭我。”
“我不讨厭你。”周玄序幾乎是立刻便反駁道。
“是嗎？但你一直冷冰冰的，我還以為……”郁商說着又低頭喝了一口酒，“你在因為第一次見面時我打了你而生氣。”
“沒有生氣。”周玄序似乎也回想起了當時的場景，垂眸笑了一下，“隻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說完，拿起手中的酒輕輕和他碰了一下，“真生氣的話，那次你過敏，我不會管你。”
“過敏？哦……我想起來了。”
郁商自然記得周玄序說的那件事，那還是他剛來司家時的事情。
剛來司家那年他很不适應。
雖然生活條件比以前好了太多，但郁商一點也不喜歡那裡。
因此每天放學都走得很慢，可即使如此，到了家門口他依舊不願意進去，于是每天都會在小區裡轉來轉去。
轉多了之後還真被他發現了一個好去處。
那是周家和司家後面的一個小花園。
小花園裡有供人休息的石桌和石凳，可以用來寫作業，于是從那以後那裡就成了郁商的秘密花園。
每天放學之後郁商就跑到那裡寫作業，寫完之後就在那裡坐着，一直墨迹到天黑才會回去。
他也是在那裡遇到了元寶。
元寶那時候還沒有那麼胖，也沒有現在那麼老，瘦瘦小小的一隻，很警覺地蹲在草叢裡。
郁商發現後想要給它喂些吃的，但它很警覺，總是遠遠蹲着，堅決不肯靠近，直到郁商離開後才肯吃兩口。
郁商漸漸明白了它的習慣，因此也不再主動靠近，隻是每天給它帶點吃的放在一個固定的地方，讓它自己去吃。
後來一人一貓漸漸熟悉了這樣的相處方式，直到有一天小貓大概是覺得和他熟悉了，主動朝他走了過來。
郁商有些驚喜地站起身來，然後就見小貓立刻向後退了一步。
郁商見狀連忙停下了動作，然後就見小貓咪原地轉了幾圈，這才繼續朝他走了過來。
待走近之後突然“撲通”一聲躺在了他的腳邊。
郁商隻覺得一顆心都被它萌化了，試探着蹲下身，然後伸出手一點點向它靠近。
小貓見狀愣了一下，但終究沒有躲，任由郁商摸了摸它的腦袋。
郁商從小到大一直很孤獨，爸爸媽媽都不在家，他實在寂寞，于是也曾試探性地問過杜如岚可不可以養一隻小狗？
杜如岚自然不同意，冷冰冷地丢下一句“哪兒有時間”就略過了這個話題。
後來他跟着姥姥住，也問過姥姥可不可以？
姥姥很抱歉，說她年紀大了，實在有心無力。
但第二天卻給他帶回來了一個白色玩具熊，說:“養不了真小狗，但我們可以先養一隻假的。”
郁商聞言接過，問道:“可是姥姥，這不是小熊嗎？”
“小熊？不是小狗嗎？”
“是小熊姥姥。”
“是嗎？那可能是姥姥沒戴老花鏡看岔了，那我明天去換個小狗。”
“不用了姥姥。”郁商一聽立刻抱緊了小熊，“沒關系，我們叫它小狗就好了。”
雖然一直沒養過小狗，但養一隻小貓也不錯。
于是郁商對着地上的小貓說道:“你有主人嗎？沒有的話以後我養你吧，但我不能把你帶回家，不過你放心，我會定期給你帶食物的。”
小貓很乖，似乎聽懂了，擡頭沖他“喵”了一聲。
“我是不是應該給你取個名？”
郁商說着低頭看向它，橘黃色的毛發在陽光下像是會發光，暖融融的。
“那就叫你元寶吧，喜歡嗎？”
小貓沒答，隻是用頭蹭了蹭他的手心。
郁商見狀直接默認它喜歡，就這麼定下了它的姓名。
然後撸貓撸了個夠。
但撸了一會兒後卻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他的胳膊不知為何突然開始紅腫，皮膚也開始變得瘙癢，郁商剛想伸手撓一下，就感覺到喉嚨好像突然腫了起來，開始喘不過氣。
郁商沒經曆過這種情況，一時間隻能無措地去摸自己的喉嚨，然而沒想到喉嚨也跟着癢了起來。
一時間喉嚨又腫又癢，他覺得自己差點憋死在這裡。
郁商有些害怕，這種時候能想到的就是趕緊回家求助。
可是實在太難受，剛走了幾步就難受地倒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郁商擡起頭，是隔壁的鄰居，似乎叫……周玄序。
郁商認得他，畢竟兩人第一次見面就給了他一拳。
這個見面方式大概給周玄序留下了過于深刻的印象，因此哪怕之後郁商去道歉，周玄序也沒再理過他。
然而沒想到這種時候出現的竟然是他。
郁商以為他肯定不會管自己，因此一邊掙紮着起來一邊想要趕緊回家。
然而沒想到周玄序卻停在了他的面前，觀察了一下他的情況後直接蹲下身子背起了他。
郁商見狀有些驚訝，想要出聲，但隻能發出“呼哧”的聲音。
周玄序自然聽見了，頭也沒回道:“我送你去醫院，别說話。”
郁商說不出話，因此心中再多的疑惑問不出來。
所以他也是後來才知道，周玄序之所以那麼及時地發現他出事，是因為他們家的書房正對着小花園。
周玄序天天在那裡寫作業，所以每天都能看見他。
因為周玄序及時出現把他送到了醫院，所以并沒有引起太大的問題。
但醫生說他對貓毛皮屑中的緻敏蛋白過敏，因此以後最好不要再碰貓了。
郁商聞言很是傷心，畢竟他今天剛在心裡領養了元寶。
周玄序知道後對他說:“我可以喂它。”
“你要收養它嗎？”郁商立刻問道。
周玄序搖了搖頭，“我們家不能養貓，但我可以喂它。”
周玄序倒是說到做到，買了貓碗和貓糧，基本隔一天就會去喂元寶。
郁商不能再像以前喂它，也沒有再去過小花園，隻是不時買些貓糧和貓條放在小花園，周玄序看到之後便會替他喂給元寶。
他們的關系并沒有因為這件事而變好，隻能說有了交集，以及他欠了周玄序一個人情，不過後來杜如岚知道後買了很貴的禮物送了過去，替他還上了這個人情。
然後他們又成了兩不相欠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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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你總是不理我，但因為這件事，那會兒我一直覺得你這個人還挺不錯的。”郁商說道。
“沒有不理你，隻是我和司延一起長大，所以……”
郁商自然能明白。
畢竟如果他是周玄序，肯定也會站在司延那裡。
“我明白。”郁商回道。
“你那天為什麼想打司延？”周玄序突然問道。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但郁商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
“他在我書包裡放了一張紙，說……”
郁商頓了一下，略過了那句話，“讓我和我媽離他們家遠一點。”
“他從小脾氣就是這樣。”周玄序一副果不其然的語氣。
“我知道，我沒怪他。”郁商說着低頭喝了一口酒，“我知道他也不好受，我們都不好受，但有時候也挺委屈的，可是我不知道我該怪誰？隻是覺得……”
“隻是覺得什麼？”
“隻是覺得要是大家都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就好了，這樣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悲劇了？”
周玄序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聞言愣了一下。
許久，不知想到了什麼，跟着附和了一句，“是啊……”
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周玄序的聲音沒了往日的清冷，反而很感性，像是含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郁商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渴，于是望着他又喝了一口酒。
大概是酒意上了頭，郁商看着周玄序低頭沉思的模樣，有什麼開始不受控制地上湧。
大概酒真的能膽，因此郁商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就這麼鬼使神差地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那句話。
“周玄序，你有喜歡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