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自己面對面

踮起了腳尖

靠近了一點

夢就住在前面

……

江池影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對邬幼璇說:“好多人，我害怕怎麼辦？”

邬幼璇白了他一眼，“那你别上了。”

娜姐走過去說:“安靜安靜，别說話了，都趕緊想想自己的動作，一會兒别忘了。”

各種各樣的聲音再無任何阻攔，就這麼闖進了他的耳朵裡來。

眼前的一切終于真實了起來。

郁商重重呼出一口氣，重新呼吸了起來。

一陣風吹過，後背有些冷，郁商這才感覺到自己後背冷汗涔涔，明明隻是一瞬間的黑暗，竟還是引他發了病，吃了這麼久的藥，似乎并沒有什麼效果。

“沒事吧？”一道略帶關心的聲音從耳側傳來。

郁商轉過頭，然後就看見了站在他身邊的周玄序。

為了方便一會兒上台，他們在後台就已經排好了隊形，周玄序是他舞伴，自然站在他這裡。

後台沒有開燈，所有的燈光僅來源于不遠處舞台上的大燈，光線并不算亮，因此周玄序臉上的光線半明半暗，但郁商還是從他的眼中感受到了關心。

“沒事。”郁商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有些啞，緩了緩才繼續說下去，“就是剛才突然暗了一下讓我有點……”

郁商的話還沒說完便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垂在身側的左手不知何時被人握住，向他傳遞着與面前的人截然不同的熱意。

郁商的耳中突然回響起了那句，“别怕，我在這裡。”

耳後突然湧起一股不受控制的熱意，好在後台的光線不好，大家站得又擠，因此并沒有人發現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們的手握在一起。

手中的熱意讓郁商突然忘了自己接下來的話，于是隻能又重複了一遍，“沒，沒事了。”

說着輕輕動了動手指，然而周玄序卻并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郁商更加無措，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做什麼。

理智告訴他應該把手抽回，情感上卻又舍不得，但又怕被周圍人發現，因此連忙向四周看了看。

好在四周很暗，除了幾個小聲說話的，幾個探頭看外面表演的，大家都在默默回想自己的動作，并沒有人向這裡看。

郁商覺得松了一口氣，但又沒有完全松下去。

剛才的恐懼和緊張已經蕩然無存，腦海裡隻剩下了一個問題。

為什麼還不松手？為什麼還牽着自己？

好在此時第一個節目已經到了尾聲，他們正在唱最後一句。

我們微笑一起迎接

幸福終點

随着最後一句歌詞落下，台下響起陣陣掌聲。

有老師走到後台提醒他們馬上就要上場了。

娜姐過來開始整隊，握着他的那隻手倏然松開。

周玄序離開得太快，讓郁商毫無防備，甚至有些不适應伸手去抓了一下，但很快便意識到了什麼，立刻蜷起了手指。

“好了，馬上就要上場了，做好準備，我一會兒去下面給你們拍照，大家加油！”娜姐開始做最後的鼓舞。

郁商聞言向台下看了一下，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又開始緊張了起來。

“好了，上場了。”

第一個班下去後大幕緩緩合上，工作人員将舞台上的合唱台階擡了下去，緊接着便是他們班上場。

這個月他們排練了無數次，因此定點走位都很熟悉，大家很快便找到了各自的位置站好。

緊接着頭頂的燈光便暗了下去。

因為剛才已經來過一遭，郁商有了心理準備，因此這次反應小了很多。

周玄序似乎也感覺到了，所以并沒有像剛才那樣立刻安慰。

而是說了一句，“别緊張，一會兒跟着我就行。”

郁商沒什麼舞蹈基礎，加上時間緊張，因此偶爾會忘動作，所以排練的時候周玄序在他容易忘的地方都設計了一些提醒的小動作。

郁商不敢看台下，無數的目光讓他覺得不适，因此大腦有些空白，但聽了周玄序的話，卻似乎真的安心了下來。

“嗯。”

郁商剛應完，燈光便重新亮了起來，緊接着音樂響起，所有人聽着節拍，開始跳了下來。

雖然因為緊張開始前郁商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但畢竟練了這麼久，身體已經有了記憶，音樂一響所有的動作便自動浮現在腦海。

更何況還有周玄序帶着，因此他們跳得很順利。

台下不知為何格外興奮，比看上一個班的合唱時激動得多，叫喊聲鋪天蓋地，有老師試圖維持紀律，但根本管不過來。

看着大家的反應這麼熱烈，郁商一顆心稍稍安定，跳得愈發流暢起來。

原本覺得漫長的舞蹈又突然變得很短，不一會兒便要收官。

舞蹈的最後一個動作是男舞者摟着女舞者的腰，女生向後仰，然後慢慢起身兩人對視。

大概是因為這個動作有些暧昧，台下的衆人都格外興奮，在周玄序摟住他的腰他往下仰的那一刻，台下的叫聲震天響，幾乎能把禮堂的房頂震翻，緊接着便是連綿不絕的掌聲。

舞蹈結束。

因為大家的反應太過熱烈，郁商終于敢擡眼向台下看去。

然後他看到了無數善意開心的目光潮水一般向他湧來。

好像也沒那麼怕了。

右手處傳來微微的痛意，是周玄序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心。

郁商這才反應過來還有最後的謝幕，于是兩人的手輕輕搭在一起，然後一起向台下鞠躬謝幕。

台下不知道誰先起的哄，突然有人開始喊，“在一起。”

這一聲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喊的人越來越多，熱鬧得幾乎要炸翻整個禮堂。

雖然郁商知道他們起哄的并不是他和周玄序，而是他們班的所有人，但他和周玄序站在第一排，又是最中間的位置，就這麼直面大家的起哄，還是莫名心虛。

不過好在很快便有老師起來制止，娜姐也迅速指揮着他們退場，因此這段小插曲很快便被人為按了下去。

郁商他們從台上下來後便從後門繞回了禮堂，衣服基本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因此一坐回去，大家紛紛裹起了羽絨服。

“快把衣服穿上，别感冒了。”娜姐在一旁招呼道，說完之後便在他們旁邊坐下，看起了剛才拍的照片，看表情十分滿意。

“娜姐，我們也想看。”有人湊過去道。

“我晚上發群裡，你們都看。”

郁商聞言也有些好奇，其實他也想看，畢竟他和周玄序還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挨得這麼近，可惜他不能自己拍。

不過話說回來周玄序呢？

郁商想着往旁邊看去，他們下來的時候是按照在班裡位置坐的，因此周玄序的凳子就在他旁邊，凳子上還放着一件黑色的羽絨服，也就是說周玄序身上穿的還是那件單薄的禮服。

去哪兒了？剛才從台上下來之後郁商就沒再見過他，因此不免好奇，是去廁所了嗎？

郁商一開始以為他是去廁所了，但一連兩個節目後周玄序都沒回來，郁商不免有些擔心，現在可是十二月底，這麼冷的天穿的那麼薄，也不怕感冒了。

因此郁商有些想去找他，但又不知道去哪裡找，更何況也沒有什麼正當的理由，總不能見到後說我擔心你感冒，所以來把你的衣服給你送給過來。

想到這兒郁商隻能強壓下自己那顆想要強行送關愛的心，隻是有些心神不甯地四處找尋。

然而就在這時，卻突然聽到台上主持人的報幕。

接下來的節目是由個人報選的大提琴與鋼琴合奏。

表演者:周玄序，白晚溪。

原本還在看着禮堂門口的郁商聞言立刻回過頭來，向台上看去。

然後就見台上燈光暗了又明，大幕緩緩拉開。

舞台正中間處不知何時多了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

白晚溪穿着一身白色的晚禮服坐在鋼琴前。

周玄序并沒有換衣服，依舊穿着他們剛才跳舞時的禮服，坐在大提琴演奏椅上，低頭調試自己的琴。

一道燈光自上而下，輕柔地将他們兩個籠在一起。

因為兩人的顔值太過出衆，隻是坐在那裡便已經美得像一幅畫，給人極大的沖擊。

因此台下幾乎不約而同地齊齊靜了一瞬，緊接着細細碎碎的讨論聲漸漸響起。

郁商有些出神，因此一時間并沒有聽到什麼，但不用想都知道他們會讨論些什麼。

果然，很快台下就有人發出了幾聲意味不明的怪叫。

不過随着台上音樂聲響起，台下很快安靜。

旋律很熟悉，郁商很快便聽出來了是Golden hour。

他們不知排練了多久，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鋼琴的空靈配着大提琴的厚重，共同譜寫着有關音樂的奇遇。

原本台下的低聲絮語随着兩人的琴聲消失殆盡。

禮堂突然變得很安靜。

隻能聽到舞台上鋼琴與大提琴交融的聲音。

音樂從平靜至高.潮，像是一次激昂的呐喊，又似于黑暗中窺見天光，破雲而出，到最後再次歸于平靜。

随着最後一絲琴音的落下，原本安靜的禮堂仿佛被重新喚醒，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沒有人像之前那樣起哄，戲谑，打趣。

隻是由衷地為他們兩個的表演獻上最熱烈的掌聲。

郁商望着台上一起謝幕的二人也跟着鼓起了掌。

他還以為自己會難過，會嫉妒，羨慕。

然而奇怪的是，此時他心中并沒有什麼特殊的情緒。

甚至沒有情緒。

隻是覺得他們一起站在台上的樣子像天上兩顆并肩而立的星星。

明亮，閃爍，很輕易便能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而星星，本來就要和星星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