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商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

他居然因為一把傘而想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果不其然頂了兩個黑眼圈。

雖然是冬天，但郁商還是用冷水洗了臉。

冷冽的涼水似乎能刺破皮膚，終于讓他清醒了一點。

簡直莫名其妙，郁商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說道。

有什麼好在意的，他又有什麼資格在意？

就算那真的是白晚溪給周玄序的傘，也和他沒有半分關系。

更何況若是周玄序知道他的心思，說不定隻會覺得惡心。

想到這兒郁商又低頭洗了把臉。

别想了，沒意義。

郁商洗漱完後便直接背着書包出了門。

因為出來的太早，外面的天還沒亮，雪已經停了，地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像是柔軟的棉花鋪了滿地。

太早了，郁商低頭看了一眼表，現在就算是走過去學校都不一定開門，但如果不提前走的話肯定會碰上周玄序。

最近他們關系的友好程度簡直是史上最巅峰。

郁商每天早上出門都會看見周玄序在不遠處的路燈下等着他，然後兩個人一起去上學。

大概是最近走得太近，所以自己才會這麼不對勁，明明知道他們不過是普通同學而已，卻還是會生出過分的在意和不該有的占有欲。

這很危險，這也是他今天起這麼早特意想要避開周玄序的原因。

或許，他們還是更适合之前的關系。

想到這兒，雖然郁商已經下定了決心，但還是不由歎了口氣。

他知道周玄序這會兒肯定不在，但還是往這些日子他等自己的路燈下看了一眼，這才擡步向學校走去。

到了學校，果然還沒開門，因此郁商還在學校門口等了一會兒才進去。

然而好不容易開了校門，到了教室門卻依舊進不去。

晚上放學的時候教室會鎖門，鑰匙在班長身上，因此平時都是他第一個來開門，好在郁商并沒有等多久，就見班長就咬着包子走了上來。

班長平時總是第一個到的，因此看見郁商的時候明顯有些愣怔。

“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班長有些好奇地問道。

“看錯表了。”郁商随便找了個借口。

班長聞言笑了一下，他和郁商平日裡交集不多，因此并沒有笑得太放肆，三兩口吞了剩下的包子，便上前打開了門。

郁商進了教室便徑直向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平日裡要麼是周玄序先到，要麼是他們一起。

郁商好像還是第一次來得比他早。

很快，教室裡便陸陸續續地開始進人。

娜姐進班之前教室裡總要亂一會兒，聊天的聊天，吃飯的吃飯。

最近這些日子周玄序一直帶雙份的早飯，因此郁商感覺到肚子有點餓才想起來忘了買飯。

不過郁商吃飯一向随便，吃不吃都可以，于是也沒在意，掏出英語書便背起了單詞。

今天是英語早讀。

隻不過郁商今天早讀上的有些心不在焉，因為周玄序一直都沒有來。

這些日子他們幾乎已經形成了一種沒有言明的默契，每天郁商出門都會看見周玄序等着他，今天自己提前走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但已經這麼做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因此雖然心思不在這，但郁商還是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繼續背起了單詞。

還沒背幾個，就聽見了江池影的聲音，“夏？你同桌呢？今天你倆怎麼沒一塊來？”

郁商驟然聽到同桌兩個字不知怎麼竟然有些心虛，下意識先向教室門口看了一眼，沒看見周玄序，這才放下心來。

然後擡起頭想要回答，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江池影和他坐了這麼久的同桌，無比了解他的脾性，見狀立刻反應過來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于是連書包都沒顧得上放下就湊過來問道：“怎麼了？你倆吵架了？”

郁商聞言立刻搖了搖頭，然而江池影卻并不相信，“肯定是吵架了，怎麼樣，還是和我坐同桌更……”

江池影的話還沒說完便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一般突然噤聲。

郁商似有所感地轉過身，然後就見周玄序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手裡還提着兩份早餐。

郁商看着他手裡的早餐，喉嚨突然哽了一下，如同缺水一般說不出話。

不過周玄序明顯也沒有話想問，隻是如同往常一般從他身後走過去坐下，哪怕他們兩個一句話沒說，但江池影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他們之間有些不對，十分有眼色地轉了過去。

郁商也跟着低下頭去假裝背單詞，誰知下一秒，桌上突然多了什麼東西。

郁商擡頭看去，然後就見周玄序将其中的一份早餐推了過來。

-

大家都是聰明人，因此很多事根本不需要言明，周玄序放學後沒有再等他，郁商也沒有在門口再見到過他等自己的身影。

兩人之間的關系又恢複了從前不冷不熱時的模樣。

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在郁商的心裡掀起過怎樣一場無聲的風浪，但對周玄序而言似乎并沒有什麼影響。

他隻是變得更加繁忙，晚自習經常性地看不到他的身影。

好幾次都有人撞見他和白晚溪在一起，不過大家已經沒了最開始的激動和好奇。

大家比較好奇的反而是娜姐的态度，雖然娜姐不是那種死闆的班主任，但學校畢竟有規定不能早戀，他們兩個這麼不避諱娜姐竟然也沒說他們兩句。

大家一開始還以為娜姐真不在意，直到他們班有人談戀愛被抓到了教務處，娜姐去領人，回來就把他們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班裡有些人在談戀愛，隻是不想說你們，畢竟大家都經曆過這個階段，情窦初開對異性産生好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我一直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追究過這些事情，但不代表我就同意。而且我希望你們談戀愛是正向的，互相鼓勵，共同進步，努力考同一所大學，然後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而不是還沒成年就在學校裡面摟摟抱抱，怎麼想的？真以為學校的監控都是擺設嗎？你們不知道校長最大的愛好就是看監控，這下好了，既要停課，又要通知家長，開心了嗎？”

娜姐越說越氣，“我知道咱們班不止一對，剩下的我也不會連坐，但是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若是下次再像這樣弄到教務處，我可不會再去救你們。”

娜姐話音剛落，郁商就感覺到很多目光向他這邊悄咪咪地看了過來。

郁商自然知道大家看的不是自己，他其實也有些好奇周玄序的反應，但又不好明目張膽地跟着他們一起去看，因此隻是用餘光掃了一眼。

然後就見周玄序恍若未聞一般繼續做着卷子，頭都沒有擡過一次。

娜姐因為太過生氣，一節語文課硬生生上成了班會，直到下課才終于結束了對他們的批鬥，拿着空了的保溫杯走了出去。

大家這才齊齊松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就見班門口出現了一道他們已經全都熟悉的身影。

江池影見狀立刻轉過身想要叫郁商，然而剛一動作便反應了過來周玄序還在，于是就這麼似轉非轉地僵在了原地。

郁商沒自然也看見了，但并沒有轉頭去看周玄序的反應，而是低頭繼續做起了卷子。

下一秒就聽到身旁的人起身的動靜。

緊接着周玄序從他身後經過，就這麼走了出去。

周玄序一走，江池影半轉着的身子終于徹底轉了過來，對着郁商說道:“艹，娜姐上節課剛說過不要太明目張膽……”

江池影說到這兒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

因此停了片刻，這才緩緩憋出一句，“牛逼。”

郁商一直沒擡頭，隻是看着用筆畫着卷子上的閱讀題。

大概是昨晚沒睡好，不然怎麼讀了半天也沒讀懂題意。

-

下一節是數學課。

剛一上課，數學老師就宣布了一個消息，馬上會有一個數學競賽，每個班推薦三個人參加，她決定推薦郁商周玄序和學委，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

郁商和周玄序的成績大家有目共睹，學委的數學成績确實也不差，因此大家都沒有什麼異議，這個事兒就這麼定了。

下課的時候，數學老師把他們三個叫了過去，先講述了一下這個比賽的重要性，然後給了他們一些競賽題讓他們先做，做完後晚自習抽出一節課在實驗樓單獨輔導他們。

數學老師了計劃的是最後一節晚自習，結束了可以直接走，就不用再回來了。

郁商和邬幼璇都沒有意見，但周玄序卻有些猶豫。

“老師，可以提前一節嗎？最後一節晚自習我有事。”

郁商聞言這才想起他最近晚自習确實常常不在。

數學老師聞言猶豫了一下，但也沒追問，隻是問了一下郁商和邬幼璇意見。

見他倆都同意，這才回道:“行，時間緊迫，你們今晚就過來。”

說着便把打好的題給了他們。

郁商拿着題回去大概看了看，都是很有難度的題，确實不太好做。

因為多了一項任務，時間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郁商見縫插針做完了作業後便開始做起了數學老師給的競賽題，注意力都被占滿了，反而沒空再想那麼多。

晚上第一節晚自習結束郁商剛好做完了題，于是打了下課鈴後便拿起題準備去實驗樓。

邬幼璇見狀，也連忙拿着題跑了過來，“郁商，你要去實驗樓嗎？”

“嗯。”郁商點了點頭。

“我們一起去吧。”

“行。”

郁商自然沒有意見，隻是下意識看向周玄序，他正好也起身，兩人的目光就這麼撞在了一起。

自從那天郁商沒有等他自己來了學校後，他們便心有靈犀地沒有在一起過，也沒有再說過話，因此郁商有些不知道該不該叫他？

按理說應該叫一下，畢竟這次數學競賽一共就他們三個人。

但……

想起之前的事，郁商又怕他根本不會理自己。

畢竟換位思考一下是個人都會覺得他莫名其妙吧。

果不其然，郁商還沒想好要不要開口，周玄序就已經擡步向外走去。

郁商見狀就知道他應該還在生自己的氣，心裡不由歎了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已經走出幾步的周玄序卻突然轉過身來看向他們。

見他們還站在原地，開口問道:“你們不去嗎？”

郁商聞言不由愣了一下，擡眸看向他。

邬幼璇似乎也沒想到周玄序會主動叫他們兩個，但反應還是比他快一點，先一步回道:“去。”

說着便和郁商一起跟了過去。

他們到的時候數學老師已經在實驗樓等着他們。

實驗樓平時專門用來上計算機，化學等一些實操的課。

人少，空教室也多，所以有時候一些老師就會在這兒輔導學生。

競賽的題很有難度，加上他們還有别的作業，因此數學老師特意選了最後一節課給他們輔導，前兩節自習課留給他們做題，做完後剛好批改加答疑。

但因為周玄序有事兒，挪到了第二節，所以他們做題的時間就隻剩下了一節。

數學老師本來以為他們會寫不完，還打算這節課留給他們繼續寫，明天再批改。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周玄序和郁商已經寫完了。

邬幼璇也不差，隻剩下幾道題還沒寫。

數學老師很滿意，于是讓邬幼璇繼續寫，她則先改起了郁商和周玄序的卷子。

兩人錯的不多，因此數學老師很快便輔導完了他們兩個，然後給他們發了新的題讓他們做。

邬幼璇剛好也做完了，于是數學老師繼續輔導她。

郁商和周玄序則各挑了個位置開始做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