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牧順着窗台透進的月光瞧了好久,然後扭頭一撇,喃喃道:“什麼喜新厭舊,這個詞,這個詞!”
這個詞哪裡是這麼用的?
兩朵紅雲爬上了他的面頰,祁牧看了眼榻上的少年,然後轉身掙走了。
身前一片空蕩,奚蘭序想都沒想就笑了。
這是惱羞成怒。
屋裡的人形化作靈光散去。
祁牧靠在屋外,瞧身後的螢火追他而來,最後進入沒入心髒。
祁牧擡手,合十的雙手捂住心口。
他唇角淺勾,擡眸觀月。
夜很涼,星很亮,天邊絲絲縷縷的雲帶,如煙如霧,清風一拂,便為圓月裝點上柔軟輕紗。
……
于此同時,青嶽前山的藥堂也是一樣。
祁牧說的一句話,花湘鈴就真的着了魔,她坐在遠處樹幹上眺望。
瞧見月上中梢,庭院中,那個推輪椅的少年正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停留。
穆書華在每間屋子外頭放補藥,簡直完美的诠釋了什麼叫做貓哭耗子假慈悲。
他是既得利益者,因着雙腿不便,于是沒隔一會就被迫停下,接着繼續。
穆書華每天晚上都在重複同樣的事情,直到這夜,他眼前某個房門被嚯的打開。
他拿藥袋的手一頓,下彎的身形僵在原地。
屋中傳開幾聲微弱的咳喘,站在門邊的女孩說:“小公子,我們明天還要試新藥,所以晚上,如果沒事,能不能請你不要再來?”
說罷,言庭瞥了眼穆書華手中的藥包。
姑娘皺了眉,本不欲再說,然而眼角餘光卻瞧見院中不少人悄悄開窗,探頭探腦。
那些目光自是被穆書華本人接收,于是少年沉默的直起身形。
言庭道:“小公子,你知道嗎,藥堂試藥,有死有廢,我們終年如此,所以此生最恨的,怕不莫過于這種東西。”
庭院中的公子沒說話。
花湘鈴覺得小賊也有點可憐。
因為,他都可憐到叫人說:“公子,你就不覺得這藥很廉價?”的地步了。
可,這人也隻是擡眼,心底不知想些什麼的淡淡回了句:“好。”
庭院中的輪椅碾在碎石上,車轱辘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遠處,站在樹上的花湘鈴心頭憋悶。
她覺得眼前的小賊就不是她記憶中的小賊。
于是下一瞬,花湘鈴消失,她想:要找祁牧問清楚。
不高興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
但祁牧守着自己的心魂。
所以,在很久以後,花湘鈴再一次找到祁牧之前,都沒有想到可以瞧見老朋友。
這個時空已經有了一個小的奚蘭序,而大的那個,在他原本的時空。
青嶽飼魔的第二階段,便是放他們出門,暗地潛入魔域。
這是祁牧不曾知曉的曆史,所以,在他跟着小阿序入魔域時,大的那個就在旁,順道解說。
奚蘭序道:“那次任務,青嶽派了不同的魔潛入,臨行前為防叛變,那群老不死的又給我們每個人下了死咒。”
這個時代的奚蘭序和風躍,驚鴻等五人一道,從北面城池潛入。
北地多沙少樹。
早晚溫差,此時正值夜間。
于是前方幾人歇腳,燃起一簇篝火,祁牧見狀,人就背對,掩藏在一處土坡之上。
口中叼筆,手裡展卷。
待到一張地圖被他取出,徹底攤平在地面,祁牧這才坐下,松口說:“這時的魔域像是與兩百年後的不同。”
奚蘭序道:“是。”
他的神識沒有形體,所以并不能時刻出現。
這會,一切的發言就如同心聲一般在祁牧腦中響起。
他說:“後來我把幾座要塞都換了,但就是因為這次,青嶽喊我們出來,我們幾個往北入,所以後來,魔宮偏北。”
祁牧聞言,舉一反三道:“所以顔華現在在西境?”
話落,祁牧卻不用奚蘭序的回答就了然,點頭說:“難怪,之前我問驚若西邊的問題時,他們都說難。”
奚蘭序愣了一下說:“牧牧,你真稱職。”
祁牧:?
在那一瞬祁牧并沒有反應,他擡眼,看着對面空蕩。
腦中,卻又好似自主成像,瞧見身側有人,他問:“什麼稱職?”
神識如果已經化形,奚蘭序這會,就會仰面躺在沙坡上,他想了很久後說:“魔後。”
嗯……家妻。
話落,祁牧就後覺的意識,一瞬間,想說什麼,可言語到嘴,卻又偏生叫他轉了個彎道:“顔華,為什麼不想離開青嶽?”
奚蘭序挑眉,後來,他說:“牧牧,你知道嗎,青嶽再怎麼是毒窟,可天生,不是誰都向往光明。”
這就要從顔華的身世講起了,都說顔華和言庭是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