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祁牧嚯的起身,手撐椅背,目光灼灼的看着花湘鈴的眼睛,說:“陳月死的那天,我覺得我也撐不下去了,可是,在我逃避的那個晚上,我看到阿序的人物小傳,那時候他很吸引我,所以我騙自己說,也許看完這本書,我就能夠放下了。”
祁牧低頭,他終于徹底的發覺眼前,花湘鈴不是花湘鈴。
但是他要說:“小花,上天既然給時間,我也不是很想死,人生有意義,我那時是很迷茫,覺得陳月死了,我終于被全天下抛棄,可是,迷茫不是一輩子,眼下困局,天塌了的大事,隻要我不願,我就等撥雲見日,雲淡風輕的那天。”
生命很堅韌,花湘鈴張了張口,還不能多說就見祁牧重新回過身,看着遠方那棟樓,一兩個過往的行人走在樓道中。
祁牧說:“你有你的責任,我有我的追求,禾凜縱然有錯,可那又關我們什麼事?阿序如果不是魔神,他會惹上青嶽?童年如果沒有變故,我會幸福,我懂天道要将一切扼殺搖籃中,可是,你們拿前車之鑒比照後來,阿序沒有犯錯,但世人因禾凜觊觎神的力量,于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們不能制止世人的貪婪,因為法不責衆,所以你們幹脆毀滅源頭,覺得魔神不該存在于世,小花。”
祁牧不會大道理,但他說,他有那種極其微弱的聲音說:“我想有家。”
半晌,花湘鈴瞧着祁牧的背影緩緩說:“祁牧,隻有這個,我不得幫你。”
……
【倒計時:361天。】
那天除夕,風和日麗,任誰都想不到是一切事情的轉機。
一大早的,祁牧隔着玻璃瞧見自己出門,但,大概是在上午十點左右,他瞧見對面居民樓,樓梯走廊的地方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下一刻,祁牧起身,放下了電腦。
屋門被祁牧砰的一聲開啟又合上,他腳步飛快,趕往對面。
今天除夕!
陳月家中房門被人從外敲響,當祁牧趕到的時候,他站在樓梯拐角,就見前方,祁雪亭帶着他的現任上門。
祁牧後退,背靠着牆面隐藏身形。
然後,他就聽到前方,祁雪亭對陳月說:“我隻是讓他回去,陳月,這麼多年,你難道還沒發覺你是拖累?”
聞言,祁牧睜大了眼眸,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
憤怒在他的心底延伸,即便在牆後,他也攥緊了雙拳。
他聽到屋中,陳月顫抖着聲音回複:“滾!當初,你不要他!”
然後,三人有些許推搡,那個祁牧不認識的阿姨拉住陳月的手說:“姐姐,你不能這樣說呀,孩子大了,總要認祖歸宗,當年,當年不是事發突然嗎?”
對對對,祁雪亭聞言立馬附和,他看着陳月失望說:“兒子都已經成年!陳月,你為什麼就不能好好想想?小牧跟着你,一輩子有個神經病的媽!你瞧瞧,光彩嗎?這說出去被人戳着脊梁骨!你……”
祁雪亭的話音未落,原本藏在牆後,再也忍不住的祁牧便直接上前。
他一把扯開了那個女人拿住他媽的手臂。
力氣大到驚人,隻聽女人一聲痛哼,祁雪亭剛剛回頭,結果就被祁牧迎面一拳打在了地上。
血氣上湧,四五十歲的男人倒在地上,祁雪亭不可思議擡手,抹唇。
唇邊有一抹鮮紅,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一聲驚呼,蹲下,立即道:“老公,你沒事吧?”
接着她又擡頭,對祁牧罵道:“你誰呀?哪來的野小子,突然冒出來,管别人家的家事,你信不信我報警抓你打人!”
祁牧的胸膛被眼前二人氣到劇烈起伏。
祁牧道:“遇事就逃的膽小鬼,死了十多年了,現在才帶人上門?雨落了你知道躲了,娘死了你知道叫了,兒子大了,你又搶了?怎麼,是因為傷天害理,後來絕種了?”
話落,衆人震驚。
隻是祁牧這話好像真的戳到人痛處,祁雪亭突然起身,滿臉暴怒。
祁牧也不落下風,他的腦子被情緒占據,直到陳月忽然發瘋道:“祁雪亭,你兒子要死就死!小牧絕不會去醫院!”
祁牧愣住了。
他們見陳月關門,終于,那個跟在祁雪亭身邊的女人再也忍不住,她撲通一聲跪下,雙手扒在門邊喊:“姐啊,你不能這麼狠心,怎麼說,怎麼說小安也是他的弟弟啊!”
捐腎!
祁牧從來不知,狗血的事情居然曾經發生在他的人生中。
而這次,他卻更清醒的看清了眼前那個男人。
他的父親,曾經溫和儒雅強大偉岸的……父親。
祁牧咬牙忍住了淚水,彎腰拉起了女人,他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沒有哽咽,但無疑,祁牧用很大的聲音,保證鄰裡都聽見。
他嚷道:“來來來,都看看啊,飛星藥企的高管帶妻子上門,脅迫前妻賣兒子!”
說着,祁牧連餘光都能瞧見,這整個社區同一層的鄰居好多探出頭。
老爺老太太的戰力最好了,祁牧不顧女人的掙紮,男人的拳腳,他隻道:“你們知道嗎?這為飛星藥企的祁大總監,在兒子五歲的時候嫌棄他小姨跳樓,然後,不顧妻子的精神狀态,逼她離婚,自己另娶,結果呢?現在!他小兒子得病,他就要他不管不顧了十多年的大兒子捐腎!”
捐腎?
祁牧話落,四周看戲的鄰居終于沒忍住。
幾個大爺大媽紛紛指點,而祁牧,他放開了手後退道:“祁雪亭,我怎麼不知道你以前臉皮那麼厚?”
說罷,他又提高音量道:“你們說,怎麼會有當爹的上門說媽給兒子丢人的?”
哇,一層的爺奶當場就炸了。
有幾個指指點點說他們真的不要臉,隔壁家的王太說:“慫恿兒子嫌棄媽,他就是這樣好騙大兒子去挖腎的吧?”
都是一個爹,付家大爺搖頭道:“他這種人,真是難怪孩子都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