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斷斷續續的話語被風所聆聽。
離村三裡外的玉米地。
玉米杆子比人高,這是一個藏人小話的好地。
風躍不想聽了,但奈何,顔華說的對。
許久不曾出現在人前的思無楓換了一副女身,音容笑貌,一舉一動都是仿照故人的影子。
天邊的雲彩在正午的光照之下給人間帶來地面之上一簇一簇的陰影。
風躍剛放手就聽思無楓問他道:“風躍,你到底有沒有心給言庭報仇?”
話落,風躍回頭,擡起的雙手徹底放下,手中銀鈴發出叮當的響聲,面對思無楓,他道:“在我們這幾個人裡,言庭和顔華最親,那是血濃于水,但思無楓,你明白嗎?不是親人,就要報仇。”
話落,思無楓變了臉色質問道:“風躍你什麼意思?”
即使風躍把話說的明白,可陷在自己思緒中的思無楓又哪裡肯聽?他道:“風躍,你别忘了當初當初要不是她,我們不一定能活。”
1932年,衆人要逃的一月前。
思無楓道:“當年我們不過是一群初出茅廬的小魔,一輩子受人挾制,即使是你和奚蘭序,你們那看似完美的計劃!可又哪裡能保證萬無一失?”
思無楓說:“當年那計劃被路林發覺,青嶽派的煉藥瘋子,如果不是言庭換了藥,如果不是言庭殺了他……”
如果不是言庭殺了人。
風躍聽着這話記憶被驟然拉回。
那年站在後山之上的粉衣女子與眼前的思無楓人影重合。
風躍有些嘲諷的勾起唇角想,是啊,早知後來,風躍想:奚蘭序要早知言庭背叛,一定恨不得那人從沒幫過他們吧?
但那一切沒所謂,風躍道:“思無楓,我勸你不要太傻,你想報仇,不過是因為當年青嶽,在路林手下的時候隻有你和言庭,你們活了下來,是他手中最得意的作品。”
于是作品也相互取暖。
思無楓的面色在那一時間變得很難看。
可風躍不管隻直說:“言庭比你優秀呢,你學醫習律,她卻學蠱懂毒,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風躍停了一瞬才道:“她的血能腐蝕萬物,她身軀,能斷肢重生。”
所以風躍很稀奇,他想:“說真的,如果不是當年親眼見過,我們衆目睽睽,我真想不出來,奚蘭序居然能殺她?言庭不是詐死,還是魔神自古不同。”
話落,風躍隻覺迎面一把短刀折扇,直直刺向他的瞳眸。
也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折扇穿破虛影,風躍出現在思無楓身後,感受到對方餘光相看,風躍從容說:“顔華的野心可高過親情,你如今換這一副皮囊不過是為提醒我,不要忘了我們最初的目的。”
“可思無楓,原本魔族行事,向來因利而聚利盡而散,更惶論我們這些人,從生死陣中沖出的幽魂,驚鴻他們沒執念,所以選着去跟奚蘭序,他們要做人,可你我,你我呢?”
無論是報仇,是野心還是為了什麼可笑的真相。
思無楓笑了,他擡手收回武器道:“他們當然有選擇,風躍。”思無楓回頭繼續道:“當年驚若沒死透,是因為那個突然出現的人吧?”
話落,風躍沉默,思無楓也就幹脆就着轉回身道:“你在找他,可他憑空出現又消失,最後什麼都沒留,于是後來這麼多年了,你的眼裡沒旁人,直到……風躍,那天顔華回來說你收了小徒弟。”思無楓略微試探的看他問:“你那個小徒弟什麼來頭?”
風躍不語。
思無楓道:“祁牧,這個人不僅叫魔尊傾心,自願獻出代表自己本源之力的夢核,而且……”思無楓在細想。
可他很快不能細想了。
祁牧的信息來自風躍。
但祁牧不屬于這個世界,于是風躍對祁牧的了解源于……幼時。
他和奚蘭序是朋友。
那種能聆聽奚蘭序内心深處小秘密的朋友。
于是,就在祁牧懷疑那個故人的真實性時,故人出現了。
小院的大門被推開,沈陌離帶着身後一個長發黑衣的男人走進來。
隻一眼,祁牧愣住。
他不由想起了昨夜的黃粱一夢。
夢中那隻黃色布偶熊。
祁牧從前以為:那是祁雪亭和陳月沒分開之前,他們家庭和睦的象征。
可如今仔細回想。
一直擺在自己電腦桌前的黃色小熊,它真是祁雪亭和陳月買的嗎?
那個黃色小熊到底什麼時候出現的?
五歲之前還有誰?
如果背後的原因不重要,那麼自己為什麼幾次搬家都沒想過丢了它?
而奚蘭序卻在此刻嚯的起身,他不敢相信。
因為小院中其餘人也跟見鬼似的,紛紛僵住不動了。
隻有花湘鈴,她道:“祁牧,這個人怎麼長的和你男人那麼像?”
兄弟嗎?
風躍通過魔尊幼時模樣在祁牧腦中推演出的皮囊竟是與如今的奚蘭序如此相似又不似。
男人自進院目光就是直勾勾,看着祁牧,一步,兩步,後面幹脆就用跑的進屋,但一瞬就被立于祁牧身前的奚蘭序攔截,然而下一刻他道:“牧牧,你忘了嗎?是哥哥。”
祁牧不動,手卻下意識抓緊被角。
心中奇怪,但從情感上說卻是抗拒加……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