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屋中一衆人的目光聚集在祁牧身上。
蠟燭的紅蠟被焰火融化,當燈芯接觸到油底時,火苗跳動自然而然化出幾縷青煙向上。
花湘鈴不蹲地上了,她覺得腿麻站起在原地踢腿,林厭也放下手中玩意,目光下意識從祁牧面上轉移至奚蘭序面前。
他們……倆嗎?
迎着衆人各色的目光,祁牧說:“我知道,我和阿序倆個并不适合養樂歡,她畢竟還是一個女娃娃,但誠如陸衣的提議。”
樂歡三歲後就能入仙門了。
祁牧說着回頭看了一眼繼續道:“能入仙門,這或許是天下不知多少凡人的追求,但樂歡未來的路要怎麼走,這事隻有她自己才懂。”
别人不能替她做選擇。
這是樂歡的人生。
緩兩年。
這是祁牧的想法,他把想法提起來,接着就拿期待的目光瞧大夥。
衆人将他的話語聽到耳朵裡,陸衣顯然就往心裡去。
他想啊,如今樂歡是不是一個剛失去爹娘的幼童?
可就這樣的一個幼童,他和師兄離若是立刻便以為她好的名義帶她遠離故鄉,然後再跟着一群不熟悉的人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陸衣皺眉,猶豫說:“師兄,小牧說的好像不無道理。”
祁牧見狀立即又道:“沈大哥,況且你知道,樂歡在家的時候就受父母疼愛,所以我希望,無論她最後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是一種有退路的選擇。”
這下有了陸衣和祁牧倆個說客,其餘人聞言又紛紛不語,于是,沈陌離垂眸隻是略微思索片刻便點頭,他覺得祁牧說的有道理。
這就是說同意了?
祁牧為此微微露出了笑顔。
火光映着他的側臉,照出眼底的星海,隻叫有人一時晃了神。
夜裡,等衆人離去後奚蘭序才問:“牧牧,你很希望樂歡留下來?”
話落,祁牧鋪床的動作一頓。
他回頭向後,看着奚蘭序,良久,那才放手點頭說:“是,我想樂歡留下來。”
祁牧瞧着沒了爹娘的樂歡,一時間真的很難不聯想,他想到自己,從前的那個年幼自己,于是發了瘋的想彌補。
見不得有人落得和他一樣的下場。
厭惡那條連自己都不願回想的苦路。
世界明明那麼大,但一個人的路途太難走,祁牧垂眸,知道這般的心思很扭曲。
于是再度看向一步一步朝他而來的對方,他與奚蘭序道:“阿序,我希望樂歡好,一定要很好很好才很好。”
話落,奚蘭序愣住,他竟疑惑自己為何無端從祁牧的話語中聽出一絲的顫抖。
于是心跳快了幾拍,步伐也更快至祁牧身前,先是摸上他的發頂,然後覺着不夠,就将祁牧整個攬入懷。
他就那麼喜歡孩子嗎?
奚蘭序疑惑。
但直到被奚蘭序抱住的瞬間祁牧腦中還是懵懵的,靠在奚蘭序的肩頭,他眨了眨眼睛,看向屋頭。
就是這個時候祁牧才突然發現,他想從一萬個人中間去彌補,他原本以為自己看待所有的事情都淡然。
可事實不是,他最想彌補的那個人永遠都無法看見,童年時期的遺憾終将貫穿一生,就像校園門口兩塊錢一根的烤腸。
祁牧的手指漸漸抓上奚蘭序身後的衣料,聲音有些低沉又有些發悶的說:“阿序,我本來以為我能救下他們的。”
奚蘭序聞言沉默一刹。
祁牧至今還是有點難以忘懷,明明在他離開法陣的時候林圓還是好好的。
他想着說:“嫂子那時候如果沒有跟我走,或許我還會覺得這一切真的是命運。”
奚蘭序收緊了雙臂告訴祁牧說:“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
但祁牧并沒有聽進去他的言行自顧說:“可是阿序,你知道嗎?她跟我走了,我就抓着她的手,我們一起走到陣眼中。”祁牧說着拿遠了自己的手臂。
他目光有些恍惚的盯住了手心。
須臾間,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祁牧竟是還能感覺得到一天前,他抓住林圓胳膊時,那微涼,但還鮮活的觸感。
祁牧真的有些複雜想:“我抓住她了,我以為我能救下她,但是沒有,我離開之前她還好好的,我完全沒有想過,你們說她頂着全部壓力送樂歡出來,阿序,嫂子是個凡人吧。”
可一個凡人為什麼要有那麼大的決心呢?
疑惑不甘愧疚還有一絲絲莫名的複雜以及心底難免滋生的感傷。
祁牧不難過,但他很難過。
心底的情緒像漫溢的海平面,有一點點無端的,超出了鄰裡之間的關懷。
讓奚蘭序皺眉。
完全隻是以為祁牧的自責隻源自于沒能救下林圓的遺憾,以及對李樂歡那個小小姑娘喜愛的奚蘭序對祁牧歎了口氣道:“你太心軟了。”說着,他松開祁牧,順着他頸後的發絲說:“長成這樣,你到底是怎麼在魔域活下來。”
祁牧停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