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天色未亮的時候祁牧突然從夢中驚醒,隻是當他剛剛醒來,睜眼就在黑暗中對上另一雙算是清亮的眸子時,他整個人就是渾身一哆嗦。
張口,卻失聲。
喉間隻是稍稍溢出半道聲響,身側,一直将他攔腰抱着的奚蘭序就直接睜眼,用手肘撐着上身爬起道:“牧牧?”
怎麼了的問題還沒問出口,奚蘭序的餘光就也注意到了,一個趴在床前,隻露出完整頭顱的姑娘。
奚蘭序:!
天邊的晨光還沒大亮呢,花湘鈴也不知是從哪溜進來的,見祁牧二人皆醒,于是說道:“出發,鎮上,死人喽。”
小小的姑娘,說着一口不知是哪的鄉音。
祁牧沒有回魂,這時被奚蘭序拉起,一下,竟也不知是該先驚訝花湘鈴原不是個啞巴,還是該驚訝小姑娘卯時就趴在他的床頭說,“鎮上死人了。”
奚蘭序一下跨過祁牧下榻,直接拎着花湘鈴往桌邊走。
随手打起了火折,點亮了燭燈,祁牧見狀也穿衣。
奚蘭序問花湘鈴道:“你出去了?這麼早,是怎麼知道鎮是死人?”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奚蘭序有理由懷疑人是花湘鈴殺的!
可花湘鈴瞧了奚蘭序一眼,卻是明顯記恨眼前這人昨夜拎了自己一路。
到今天早上的當下奚蘭序還拎着她的後脖領!
花湘鈴扭頭,從鼻腔中“哼”了一聲,一點也不搭理奚蘭序。
誰付錢,誰聽聲。
在花湘鈴眼中,金主和嘚兒,她還是分得清的。
奚蘭序瞧見一顆滾圓的後腦,整個人怔了一瞬,随機反應過來:“你!”
清晨有第一股怒火叫奚蘭序垂落在身側的手心都燃起黑炎。
但不過一瞬,祁牧就匆匆跑來,插在中間,分隔二人。
祁牧回頭,他看着奚蘭序,眼中有幾分勸和的神色。
瞧他這樣,奚蘭序看着,隻覺心中更梗。
但是沒有辦法,祁牧的面子他要給,于是奚蘭序偏開了視線,不再出聲。
手心的黑炎剛熄滅,不知内情的祁牧就已牽上來,奚蘭序的指尖微動,默默收緊。
他叫祁牧松了氣,回頭再看花湘鈴,祁牧問道:“鎮上的事情,你能現在說說嗎?”
還有就是,祁牧想了好大一會,終于發覺:“還沒問你叫什麼?”打聽别人之前先介紹自己,祁牧對花湘鈴道:“我叫祁牧。”然後他又拉了拉身旁和花湘鈴挺不對付的奚蘭序說:“這是我夫君,他姓奚,蘭序,那是他的名。”
話落,花湘鈴擡眼打量起人來。
其實祁牧隻是說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姓名,但奚蘭序卻莫名被他言語中的夫君取悅到。
祁牧的聲線就像江南三四月的水,讀起人名來也叫奚蘭序覺得自己這名字格外好聽。
花湘鈴|口中突然“啧”了一聲。
然後小姑娘叉腰說道:“你叫我小花就行,還有祁牧,你年紀輕輕,眼睛哪個瘸了?認他做夫君?無理,暴躁,沒家教,你要被騙告一哈,眨個眼睛,小花帶你往出走。”
奚蘭序聞言笑了一下,沒等祁牧反應過來該怎麼和花湘鈴解釋不是,他和奚蘭序兩情相悅,剛剛成親。
奚蘭序就已經拉着他的胳膊說:“牧牧,你站開點。”
他今日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祁牧懵了,被奚蘭序拉着退開兩步後趕忙說道:“不是,阿序,她童言無忌,我們好好商量!”
可花湘鈴挺着腰闆,一點都不慫的叫嚣:“我十六!”
她及笄了,當然看不上魔頭,一個拎過她後脖領的無禮之徒。
直到,針尖對上的麥芒終于消停,祁牧手中飛出兩道定身符,金光一閃,定身符就很快失去功效。
但奚蘭序停住了。
他裝一個凡人,他有一點演技,轉動的眼珠看祁牧,祁牧說:“小花,阿序是我夫君,希望你不要對他無禮,還有阿序,小花說話有誤。”
祁牧歎了口氣,繞回二人中間後就伸手,穿過他的小臂,抱住奚蘭序的腰身對他說:“但是我愛你啊。”
說罷,祁牧就順道摘了奚蘭序身後的那個符紙。
符箓對魔尊無用。
祁牧的話對奚蘭序有用!
比最最最最厲害的符紙還要有用千萬倍。
祁牧松手回頭道:“先聊鎮上的事。”然後他才屈膝對着花湘鈴道:“好嗎?”
行吧行吧。
良久後,客棧門口。
另外三人還在睡,奚蘭序給林厭留了口信。
鎮上死人是一件危險的事情,窮奇嘴上的泡泡還有拳頭大。
清晨的早風很冷,天邊的朝陽未出。
此時正值晝夜交替之際,三人放眼望去,長街一片空寂。
花湘鈴隻說一個走。
其餘的事情原本應該在路上邊走邊說,但很快,祁牧發覺不對。
他問:“這,不是去餘記醫館的路嗎?”
花湘鈴聞言,似乎沒什麼情感起伏的點頭:“哦,對啊,反正那裡也沒活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