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屋中寂靜一瞬。
在這種人犯逃離的節骨眼,劉嬸一把拍掉了李筱的手道:“想什麼呢?我陪你倆去。”就别叫人小牧兩個和你們夫妻打轉了,惹多少事,心裡沒點數啊?
劉嬸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李筱聞言,這下倒也沒什麼反駁的收回手。
日落黃昏的時候李筱找到阿寶套了車。
林圓不能吹風,被一個鬥篷裹的嚴嚴實實,祁牧就遠遠瞧了一眼。
确實瘦啊。
但衆人的目光卻更多是被阿寶引走了。
從前阿寶沒成親,一整個大小夥子愣頭青,隻如今成了個親,祁牧也才第一次瞧見這人黏黏糊糊追着媳婦跑的樣。
直叫劉嬸笑罵道:“幹什麼呢?不就是一晚上?你搞得跟個出大遠門似的,害不害臊?”
阿寶搖頭,抱着媳婦說:“不害臊。”
他要趕夜路,出去一晚上,把媳婦孩子留家裡。
翠花五個月大的肚子,隔着外衫也顯出來。
這是阿寶兩夫妻成婚後的頭生子,爹娘兩個恩愛對孩子就格外看重。
阿寶常說:“我媳婦這胎要是個小子,我就送他去外頭和鎮上的師傅學手藝,要是個丫頭,那我這牛車可得多趕幾趟。”
給丫頭攢日後的嫁妝錢。
從生到死,不說十裡紅妝,但要管她一世。
阿寶在那發宏願,這車底下的人人見了都笑他,奚蘭序瞧着,隻覺翠花那臉上的神情是無奈,但她沒有多言。
反而将手心按在一旁樂歡的頭上,說:“無論男女,我們樂歡可都有個玩伴咯。”
村裡的孩子一起玩,小小的姑娘不知事,隻是拍手叫好,弟弟妹妹。
于是這會,奚蘭序的思緒就不由飄了。
他的想法飄的遠,一直到了夜半三更。
祁牧又一次聽奚蘭序問他:“牧牧,阿寶他們很喜歡孩子?”
奚蘭序說這種話,彼時,祁牧氣都喘不勻了,整個腦子就像漿糊,混亂到沒有思緒。
祁牧點頭。
真的啊?
奚蘭序不高興了,他想起那該死的魔醫,不過要個孩子的功夫,敢不敢,再……快一點!
黑暗中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碰撞,祁牧的腦袋磕到了床闆,思緒反而更加的沉淪。
睜開的眼睛呆呆的盯着房屋上的那一截橫梁,唇瓣微張,整個人總有些失神的模樣。
直到腦袋後頭被人揉一把,奚蘭序終于記得把他扶起說了一句:“牧牧,對不起啊,我慢點。”
話落,再奇怪祁牧也回過神了,緩了好久,搖頭,任由着對方調整位置問:“阿序,你為什麼,突然一直……問這個問題?”
他這一句話都被自己不穩的氣息分成好幾段,奚蘭序聽了以後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反而是想了好久後才抓着祁牧的手不知按到了哪裡,他說:“我看凡人都挺在乎的,所以也想弄一個。”
祁牧的手心好像被燙到。
恍惚中,其實他并不清楚自己碰到了什麼。
這夜也很黑。
但混沌的腦子,偏偏在那一刻聽懂了奚蘭序的意思。
也弄一個?
什麼?
孩子嗎?
不行!
祁牧心頭有一點恐慌,來自原生家庭以及各種方面的壓力,但到最後,祁牧到底還是清醒,帶着一種複雜的情緒,在人到極緻的時候突然說:“不會有的,阿序,我們,都是……男人。”
兩個男的怎麼生孩子?
這樣想想都離奇。
病态,帶着一種超越人倫的畸形。
沒準就像陳月的精神病一樣,被人說成了生來的原罪。
但,除去這些,奚蘭序提出像祁牧提出了這種問題。
祁牧腦子裡就不可避免會去想象,一個孩子,長的就像是他和奚蘭序的結合體。
祁牧深知他們彼此二人的過去都不太友好,那,那個孩子呢?
他會不會像樂歡,又或者像是峤栖肚子裡那個未出生的寶寶一樣,受到所有人的歡喜,從一開始,就含着期望誕生?
但說到底,祁牧還是搖頭,他的全身無力且發軟,手被奚蘭序牽着,放在唇邊,人從坐起又躺下,他說:“對不起啊阿序,我做不到。”
奚蘭序聞言,眼睫輕顫,過了良久才俯身在祁牧眼皮上落下一吻說:“我什麼時候讓你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