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木涯上的魔宮終年冰寒,四季飄雪。
那宏偉的建築就如同崖壁邊上一塊塊陡峭凸起的岩石。
在月光下顯得暗沉,淩厲,又自帶其内斂的鋒芒,魔域之中,此刻原是魔尊常駐的大殿中央卻隻立着一群流派各分的長老。
灰袍破敗,手持木杖,佝偻着身形的老者開口:“仙門此番真是将我魔族重創。”
可不是嗎?前頭傳回消息,魔尊奚蘭序已死于劍仙沈陌離劍下。
一時之間,魔族内部,人人自危。
于是另一旁一文人打扮的白衣公子敲着扇面沖在場衆人提出意見,思無楓道:“當務之急,我魔族怎可一日無首?”
老者咳嗽兩聲附和:“不錯,看來是時候我族該出一個新尊上。”
什麼?這話說完後,此前他們二人的配合就引來大殿之下其餘的一群人面面相觑,而後大殿側方的一處便突然傳來一聲異響。
思無楓耳尖微動,忽的側身,就見一盞酒碗隻見略過他的臉側摔在地上。
瓷片迸濺,多餘的酒水随着碎瓷四散,而再之後,一黑衣紅衫帶尾的少年便四肢着地,對着前方的人群呲出利齒,滿眼憤怒,帶着警告。
衆人聞聲瞧去,難免有幾個魔域中不愛惹事的領主退卻。
思無楓手中折扇往手心一握,正對少年,隻道:“窮奇,你這是做什麼?”
林厭答:“尊上還在,你們就這麼急不可耐,亂臣賊子,我要替尊上殺了你們!”
話已至此,那已經撂出利爪的少年便是一個飛撲上前,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被他這一下驚的,立即如鳥獸般散開。
林厭的招式破風,一下與思無楓擡起的九齡扇擊在一起,扇面以玄鐵所緻,尖端處有一整排突出的鋒芒。
思無楓的九齡扇淬過劇毒,在日光下還泛着幾分詭異幽寒,短短數招之間好一個你來我往,直至先前那開口附和思無楓的魔族長老再次以棍敲地,對着中間兩個打的不可開交的人大喝一聲:“住手!”
于是“铛——”的一聲,中間的兩個人勉強被各自打開,林厭四肢着地的時候整個人因着慣性向後滑行數米,在反觀思無楓,那白衣公子便好上許多,九齡扇在思無楓落地的瞬間被其反手張開,擋在臉前。
公子如玉,這輕輕扇動手中折扇,便又是一番怡然自得。
“砰砰砰——”
殿中木杖數次敲擊地面,佝偻着身形的黑衣老者怒急隻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什麼時候了!”
林厭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隻知眼前這群人是個頂個的心懷鬼胎,于是那老者舉起手中木杖就對他一指,厲聲喝道:“窮奇,你莫不是忘了,你乃曆屆魔尊手下兇獸,而非他奚蘭序一人手中走狗!”
“哦?”誰料大殿之中,話音未完,一道清亮女音便直接自殿外響起,其聲之高,竟也是直接蓋過了先前說是出手主持公道的黑衣老者,她道:“徐長老,那這麼說來,各位今日在此,是已經為我族推選出了一位新尊上?”
林厭眼前一亮,嘴裡即刻便喚出一句:“驚若,段大哥。”
兩道身影逆光而來,思無楓口中喃喃半語,是青姬。
魔尊奚蘭序手下最得力的四位名将,實際上是三位。
其中,玄衣段羽,以煉器出名,思無楓擅音制藥,而青姬,驚鴻驚若原是姐妹,姐姐驚鴻,魔域百年來難得一見的修煉奇才,妹妹驚若,傀師一脈,然而幼時,姐妹二人遭逢變故,驚若肉身被毀,最後在不得已之下,神魂隻好同姐姐驚鴻暫居一處,為外人所不知。
魔域青姬,性情多變,驚若行事詭訣,自創無憂樓,是這全天底下情報密集的中心,在魔域,一個除魔尊外,誰也不想惹的狠角色。
黑衣老者面色大變,可這會騎虎難下,眼睜睜的看着林厭上前,直直撲到紅衣女子懷中,卻幸而有思無楓一人挺身而出,站在段羽二人身前道:“二位這又是什麼意思?徐長老他隻是一心為公。”
“為公?”驚若笑笑捏了捏林厭的臉以示安撫,隻是轉頭再看,對着思無楓的一番話卻顯得多加嘲諷,她道:“尊上不過昨日才下落不明,而今日衆人便聚集于此,諸位皆是我魔域英才,不見有人出門尋覓尊上的影蹤,卻是來将主上的身後事都給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其心如何?日月可昭。
驚若此言,倒是提醒了這大殿中許多态度不堅的魔族長老。
奚蘭序若是沒死,此番這般,尊上回來可是要與他們算總賬。
于是當下,立即有人開口,“徐長老,我想這事還是青姬大人說的對。”
魔域北地的幾個小領主也是零零散散的點頭附和,“不錯,操之過急,操之過急了!”
時至此時,距奚蘭序墜崖還不過一個日夜,徐曉術的神色已是不善,拿着木杖的幹老手皮在那刻也施了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