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也好,”李思齊想了想,又說道,“嫂嫂,如今你也是自家人了,我心裡有些話也想同你說一說。其實我從小時候起,就覺得哥哥這病有些古怪。”
謝枝心裡“咯噔”一下,不知怎的竟害怕起來,但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問:“是怎麼個古怪法呢?”
“人人都說,就連大夫也是,說哥哥是先天不足之症。可我幼時記得,哥哥那時的身體還沒有現在這麼壞,隻是有些虛弱,常常生病,所以養在京郊别莊靜養。但我每回見他,隻是臉色蒼白了些,卻很少有什麼大病。”
謝枝沉默地聽着。
“可是……大概是六七年前吧,哥哥某一天,忽然就口湧鮮血,閉氣倒地,父親連夜請來宮中六七位太醫,下了好幾碗吊命湯,都不見起色。當時,馮伯都快要去準備後事了,還好還好,突然來了個行遍四方的遊醫。”
“是孫伯?”
“是呀是呀,當時孫伯把所有人都從屋中趕了出去,也不知他是如何醫治的,竟把差點踏進鬼門關的哥哥救了回來。”
“原來還有這樣的往事……”謝枝喃喃道。
“可是嫂嫂你不覺得奇怪嗎?看這情形,哥哥分明更像是突發惡疾,可所有人都覺得是他胎裡帶來的病。”
謝枝忽覺遍體生寒,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可她面上仍隻是說:“我也不懂醫術。不過孫伯醫術如此高超,如果連他也這麼說,想必也不會有誤吧。”
李思齊雖把這件事拿出來這麼一說,但說到底心裡也并不如何在意,她無謂地聳了聳肩:“是啊,孫伯說的總是沒錯,我隻是自己想不明白罷了。”
謝枝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可她知道,李思齊無心的話,已經在她的心裡埋了根倒刺。
李思齊帶着心不在焉的謝枝繞着圍場騎了幾圈,說着些閑話,便到了午時。兩人用過了膳,李思齊便要小憩一會兒,謝枝揣着滿腹心事,左右也是睡不着,幹脆便在隐秀堂中随意轉了起來。
隐秀堂内中規制與尋常民居,或是宮中殿宇,都不大一樣。當初建造這座堂閣的匠人,必是在此傾注了無限妙想與才氣。一條中道貫通前後,兩側各開數葉門扇,入内堂屋狹小,往裡又可見垭口通往另一處居室,間間相連,彼此貫通。
隻是如此雖頗有意趣,但卻苦了不熟悉此地之人,就如此時的謝枝。之前有李思齊和花澗帶着她,她也沒花心思記路。她幹脆站在中道上發起呆來,想着之前李思齊無意提起的關于李承玉的事。
在這悠長的寂靜中,她蓦地聽到左手邊一扇門後似乎隐隐傳來什麼聲音。她心裡不由得發起顫來,四下張望,隻見陽光穿過窗棂門格,灑下片片金輝,連飛揚的塵灰都如金粉一般,奢侈又頹靡。
謝枝遲疑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那扇門。裡頭物什擺放,與别處并無什麼大的不同。隻是此處因常年無人居住,也沒有宮人打掃,因此便落了層灰。黃花梨木的陳香和塵灰的黴澀摻雜在一處,叫人莫名有些反胃。謝枝攥起袖子捂住口鼻,卻覺一股勁風掀開眼前那方厚重的柘黃色的布幔,直往自己額間劈來。
謝枝下意識閉緊了眼睛,可卻忽然沒了動靜。
“……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