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玉大緻翻了翻:“這乍一看,似乎隻是一本尋常的遊記,但是……鄭老太醫世代供職于太醫署,很少出京城,為何會寫出一本這樣的遊記?”
“而且,他與陳寺卿往日并無私交,為何在死前要特意将這本書送出去?”齊召南道。
李承玉若有所思地合上書頁:“此事确有蹊跷。這本書……就暫且留在我這兒吧,我再好好想想。”
他兀自思忖着,好一會兒才注意到齊召南頗為躊躇地仍舊留在原地,便出聲問道:“你可是還有什麼為難的事?”
齊召南這才順着他的話說道:“大公子,是關于漕運的事,李相那邊咬得很緊,我和柳眠舟始終尋不到個好辦法……”
李承玉了然:“你們想就此放手?”
“當然不是。”齊召南急着否認,繼而又說道,“這是大公子的一片心血,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絕不會放手。隻是……現今朝堂之上,要在李相一黨的反對之下成事,何其之難。所以我這次來,還是想要求助大公子,不知眼下可還有破局之法?”
李承玉笑了笑:“陽光普照萬物,可隻要一片小小的烏雲,就可以遮擋它的光芒。我父親雖權傾朝野,可又豈能與日月争輝?以我之見,眼下你們隻需做好原來應做的事,其他什麼也不必多管。”
“莫非大公子已有安排?”
“世間萬物陳陳相因,又何需我安排?隻是……”李承玉終究是不放心地補上一句,“你萬要好生囑托眠舟,他出身寒門,唯有靠政績才能脫穎而出,若隻是在工部苦熬資曆,未知何年何月才能出頭,所以屆時,該争的就一定要争,莫再遵循什麼中庸謙讓之道。”
齊召南忙道:“我明白了,請大公子放心。”
……
眼看着這年就快過完了,這幾日謝枝正忙着跟馮管事一同将各個府上送來的禮物請點入庫。
瞧着這琳琅滿目,謝枝從一開始的瞠目結舌到神遊天外,耳邊聽着馮管事報着名目,手中記着款項,腦子裡卻不由得想起那一日程樂山狀似癫狂的話——
你想知道邊饷案的真相嗎?
真相?這樁案子還會有什麼真相呢……當年,是自己祖父親口供認,親筆畫押,是他自己侵吞的邊饷……
但是……如果真的不是祖父呢?他為什麼要承認?或許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受了他人的脅迫……
“少夫人!少夫人!”
謝枝的思緒被骊秋一疊聲的呼喚給打亂了,手一抖便寫了個别字。她忙在邊上畫了個圈,才擱下筆,問道:“出什麼事了,怎麼慌慌張張的?”
急急忙忙跑進來的骊秋順了口氣,笑道:“沒什麼事沒什麼事,就是宮中皇後娘娘傳來口信,說少夫人若是這幾日得了空,最好能進宮坐坐,說說話呢。”
謝枝一愣,她和皇後交集甚少,自那日明粹宮一别後,除了尋常問候,便極少有來往,怎的忽然要找自己入宮說話呢?
倒是一旁的馮管事,這幾日和謝枝熟絡了幾分,這時候也難得開口了:“少夫人,看來這段日子,您得好生寬慰寬慰娘娘了。”
謝枝聽他這意思,似乎他明曉其中緣由,便問道:“馮管事,可是最近宮中出了什麼事?”
馮管事搖搖頭,道:“再過不久便要開春了,正是三年一屆的選秀。娘娘打小要強,因為這事,心裡頭難免會有些不痛快。”
謝枝這才恍然,道:“原來如此,不過我上回入宮,陛下和娘娘雖有些口角,不過看得出來感情甚笃,娘娘實在不必擔心的。”
馮管事有些驚異地擡了擡眼,卻見謝枝眼神誠懇,竟是發自内心地覺得,而并非客套話,不由無奈地笑了笑,卻不再多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