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捏住手腕,葉染僵了僵。
想抽回手,卻又被榻前的人扣得死緊,沒看到他的臉,聲音也聽不出喜怒,葉染一時也不知道徒弟在想些什麼。
不過應該是冷靜下來了,剛剛他說話都是卡殼的,還隐隐要變成妖的模樣,明顯被吓得不輕。
她悶悶開口應道:
“無事,不痛了。”
這點小傷,随手就能抹去,連痕迹都沒有。
墨清撩起她的袖子,盯着已了無傷痕的手腕,探了探。
“師尊體内靈力空虛,徒兒給師尊渡靈。”
“明天就好了。”耗盡靈力又放血的,能不空虛麼,沒腎虛就不錯了。
墨清固執的握住她的手,把身上的靈力全渡了過去。垂眸看向白皙手腕處那抹禁術,指腹輕輕摩挲了兩下。
乍一下得知師尊是女子,他确實被驚到,但更多的是歡喜。
他喜歡的是師尊這個人,不論對方是男是女,他隻喜歡他的師尊。
怪不得上一回在秘境裡那縷上古神識一直叫師尊女娃,對方修為高深,定是看出師尊的真實身份。
自己平日裡仗着師尊對他的縱容寵溺粘她粘得緊,自己應比其他人更容易看出師尊的女子身份,可他卻一直沒有往這方面猜想過。
明明……
那麼軟。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想不到,畢竟他從未接觸過女子,平日裡與師妹們相處又總是帶着幾分疏離,哪裡知道什麼手感。
現在想來,師尊隻是為了掩護她的身份,才說喜歡女的,他,還有機會。
“師尊,下回不要再這般随意劃自己兩刀,徒兒看着難受。”
葉染愣了下,手腕微癢,擡眸看向垂着頭的徒弟,一時無言。
室内沉寂幾許,靜到墨清以為葉染睡了過去,隻聽對方幽幽開口道:
“不會有下回了。”
丢臉丢一次還不夠麼,還想要她丢幾回啊。
墨清瞳孔微微收緊,聽出她話中之意,神色掩在燭火下,抿着唇不吭聲。
兩人都很默契的将一些不該提的事情略過。
葉染扒拉下被子,見墨清正睜着雙血眸直勾勾盯着她看,葉染一僵,内心忽地沒來由的有些慌。
幹什麼這樣盯着她?
難道自己是女的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很難以接受?
想了想,葉染半會才擠出聲音,盡量用輕松語調道:
“為師是男是女,始終都是你的師尊,為師會一如既往對待你們,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徒弟你也不必如此……驚慌。”
墨清沒有注意葉染後半句說了什麼,他抓到了自認為的重點。
“始終……”他神情沉了沉,直直看着她的眼睛,“隻能是師尊嗎?”不能是道侶嗎?
墨清長睫低垂,握住葉染的手不自覺攥緊幾分,明明對這人的渴望就要從骨子裡溢出來了,他還得認真當着她聽話乖巧的徒弟。
他一面扼制不住想挑明想讓她知道,想得到她的回應,卻又恐懼聽到對方的拒絕,甚至嫌惡。
一邊恨不得向所有人宣示他的主權,耀武揚威,一邊又害怕被她察覺到他的心思。
他若再放肆些許,師尊生起氣來準是要逐他出師門。
他的師尊,隻拿他當徒弟,從沒有過其他心思。
“啊?”
葉染呆了呆,一時沒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剛剛還好端端的,臉忽然又沉下來,整個人身上散發着一種既冷又失落的情緒。
葉染大部分時候實在是猜不透這個小徒弟的真實想法。
老大光明磊落藏不住事,老二言聽計從頂多有些敗家,老三隻知道吃,老麼……
性子真的很别扭啊。
到底跟誰學的啊,都怪當年自已閉關太久,一個沒看住就長歪了。
墨清垂着眸,語氣帶着哀求的意味:
“師尊能不能再偏愛徒兒一些。”能不能隻看着我,能不能,不要嫌棄他的妖身。
葉染下意識回答,“為師對你還不夠偏心?你要幹什麼事情為師何曾管過你?”
墨清眨下眼,“徒兒要的不是這種偏愛。”
可他也不敢說他要的是她。
葉染來不及問他到底又想鬧哪樣,卻見榻前的人猛地擡起頭,直直看着她,滿心滿眼隻餘下眼前的人,他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師尊,如果以後徒兒做錯了事情,師尊能不能原諒徒兒?”
葉染以為他問的是他在妖界做的事情,直言道:
“那得看你做錯了什麼事情。”
未成年人犯罪,監護人同責,現在徒弟是成年人,犯錯,所有責任他自己擔着。
“不能原諒嗎?”
他眨着血眸,眼裡盛着霧意,仿佛葉染再說一句重話,他又得鬧。
葉染見狀心底莫名一軟,輕歎口氣,她回答:
“你是為師的徒弟,不管犯了什麼錯,為師都會與你一同承擔。”
榻前的人愣了愣,下一刻撲到葉染跟前,隔着被子抱住她,頭埋進被窩裡,一遍遍的呼着懷裡的人,帶着濃濃的鼻音,“師尊師尊師尊”
仿佛敲擊心口一般,連帶着心都跟着輕顫起來。
葉染突然又加了一句,“當然,你要是錯得太過分,為師可是會打斷你的腿的哦。”
身前的人僵了僵,半會終于動了下,被窩裡傳出悶聲:
“那師尊打斷徒兒的腿,可就不能再生徒兒的氣,不理徒兒。”
如果她怎麼也不願同自己一起,反而另投他人懷抱,即便是用強硬手段,他也絕不放手,她生氣也好,打斷他的腿也罷,他都受着。
葉染聞言輕笑一聲,卻道,“你若真闖禍惹得為師要打斷你的腿,就已經不是氣不氣的問題了,為師要考慮的是怎麼給你善後,怎麼給你兜底。”
墨清擡起頭,沉沉開口:
“師尊,徒兒成年了。”他道,“該輪到徒兒保護你。”
他隻想為眼前的人遮風擋雨,而不是讓她一直擋在他前面,為他擋下所有風雨。
可眼前的人,太過強大,從來不知道也不需要依賴任何人。
跟眼前的人相比,他太渺小了,也太弱,弱到不足以保護她,弱到……配不上她。
葉染笑笑,不甚在意回道:“好啊,以後為師可就靠你們師兄弟了。”
大人說過,靠什麼,都不如靠自己的拳頭才是真的。
不過眼前的人很好哄,看見她展開笑靥,聽見她說的話,又彎起眉眼,忽地想起什麼,他問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