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月光透過窗棂洩進來,緊閉雙眼的姑娘被人撥走額頭的碎發,露出光潔白皙的臉龐。
“好标志的姑娘。”
手在安素雪臉上遊走,她感歎道:“可惜了,若不是人手不夠,就将你也一同帶走了。唉,看來我們有緣無分,姑娘你安心睡個好覺,這迷香可保你睡到明日晌午,到時候我也離開了。”
帶着一個孩子在身邊,自然時刻警醒。安素雪随着僧人去求助方丈之時,女人便已經醒了且走出房間,聽見安素雪說弟弟丢失雲雲。
女人驚訝于他們竟然反應這麼快,甚至比官府更先一步猜出他們的去向。當時她極為緊張,已經盤算着要離開了。不過觀察之後發現竟然隻有一個小姑娘,且并不知道寺廟裡這孩子也是拐來的。
盤算一番後,女人打算讓安素雪昏睡,這樣省去很多麻煩,就算她第二天反應過來,她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又摸了會年輕嫩滑的臉蛋,女人回到自己被窩睡着了。
天色灰蒙蒙時,女人醒來,摸了下旁邊睡着的小男孩,發現他已經不高熱了。既然病好了那就帶走,又去看在床榻另一邊沉睡的安素雪,半宿過去她連躺下的姿勢都沒變過,看來迷香效果甚好。
也是,就算是壯漢都能被迷倒,何況她一個身嬌體弱的小姑娘,算她晌午醒來都算少了,估摸着得睡到黃昏時候。
不管睡多久,到時候她早已離開此地,無處可尋了。
女人又忍不住摸了安素雪的臉蛋,感歎歲月催人老。
片刻後她起身穿好衣服,本想直接離開,但她要在那之前行個方便去,屋裡一大一小俱是昏睡着,也不怕會跑,于是她放心離開。
天色尚早,寺廟裡的僧人也沒起身,正是離開的好時機。
隻是再回來時,屋裡空空如也。
人呢?
隻剩下兩個被窩。
不可能!
小姑娘吸了她的迷香,不可能醒過來。
難道他們有同夥?
這般想着,女人飛速朝外面追去。她步伐輕便無聲,顯然是練家子。很快就朝着大門處去,可發現寺廟的大門未開。
意識到自己追錯了方向,女人怒氣沖天的折返,很快就在通往寺廟後殿處發現了安素雪。
她懷裡抱着孩子跑的不快,眼看着還有幾步就到僧人居所可以求助,卯足了勁往前跑,同時不忘大喊求助:“救……”
一個字剛發出氣音,後面的人已經追趕上來,一根紅綢子嗖的飛過來,靈活如蛇捂住安素雪的嘴,叫她發不出聲音。不僅如此,女人迅速逼近,意圖搶走懷裡的孩子。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弟弟,安素雪死也不會放手。那女人重重一掌打在安素雪肩膀上,她吃痛之下胳膊卸力,女人趁機抱走孩子,又陰恻恻低聲道:“姑娘,休要怪我!”
話畢,又是一掌打出去。
被紅綢子纏住嘴的安素雪隻能發出一聲悶哼,巨大力道沖的她倒地。
這邊鬧出聲響,已經有僧人察覺,隐約聽見開門聲。女人暗道不好就要即刻離開,卻在轉身要走時候感受到了一股阻力。
轉過頭,見本該疼暈了的姑娘兩隻手死死拽着她的小腿。
就這麼一刹那的耽擱,不僅有僧人從房裡出來,就連大門口處也有動靜。女人惱怒,朝着安素雪狠踢過去,她這一腳帶了憎恨,用盡全力,若是被踩上恐怕手骨盡斷。
即使知道後果,安素雪也不能松手,眼睜睜看着對方踢過來。
下一瞬,那女人忽然被掀翻在地,懷裡的孩子掉了出去,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突然手臂被拽脫臼,随後臉着地被人壓在地上。
她還欲要再掙紮,突聽劍出鞘的铮铮聲,脖頸處一涼,随之而來的是更加涼薄的聲音。
“你最好不要再動。”
季飛白彎着腰,一條腿壓在女人的背上,偏過頭朝着不遠處看,就見僧人将安素雪扶起來,小竹子也被人抱起來。
腳程慢的羅文匆匆趕來,當看見安素雪面色慘白唇邊有血迹時,當即心如刀絞,跑着扶她。
“安安,你怎麼樣,哪裡受傷?”
纏着她嘴上的紅綢子已經被僧人拿掉了,就落在她肩上,烏發散亂垂下,如玉似的面頰沾了灰塵,一雙眼眸若含春水,冷不丁落下兩滴淚來。
順着臉頰落下,混合唇邊的血迹,血紅色的水珠子掉落,猶如有千斤重,砸的羅文腦子裡一片空白,扶在她肩膀上的手收緊,下意識的就要将人擁入懷裡。
“羅文哥,看看小竹子。”她聲音虛弱道。
這句話叫理智回籠,抱着小竹子的僧人快步過來,安素雪檢查過後得知弟弟無礙,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你沒中迷香?”
那女人眼神不甘,她不明白為何事情變成現在這樣。明明她點了迷香,明明她親自檢查過确實昏迷,怎麼可能醒過來?如果不是她醒來抱走孩子,事情也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中了。”
“那你為何能清醒過來?”
自然是因為安素雪随身攜帶清神丸,原本是怕春困秋乏作為提神醒腦之用,沒想到昨晚派上了用場。
自小和陳山學醫,與各種各樣的藥材打交道,安素雪的嗅覺比一般人靈敏,輕而易舉的嗅到屋裡不同尋常的味道。但當時情況不明,安素雪不敢輕舉妄動,含了幾顆清神丸保持清醒,順水推舟将計就計。
她躺在那兩個時辰一動不動,期間也曾差點睡着,幸好堅持到那人短暫出去,她也顧不上許多抱着孩子就走,出了屋才發現孩子竟然就是弟弟小竹子,安素雪欣喜不已,當即就想離開,不過理智告訴她要求救,于是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安素雪聲音虛弱,羅文不欲讓她與賊人多費口舌,“季公子,将她捆起來一同交給官府。”
季飛白身上的衣服破爛帶着血迹,整個人風塵仆仆,晨曦微亮,這人深邃的眉眼在昏暗裡燦若星辰,朝着安素雪掃過來。
她擡頭看他,倆人對視,她眼眶通紅,像是落了早春櫻花。
片刻後,季飛白偏過頭,問就近的僧人道:“可有繩索?”